第二章 蕪湖大豪 (第4/9頁)

但是這無翅神鷹管一柴,身法的輕靈、快捷,卻尤似在他之上。四下群豪只覺眼花錯落,滿目俱是這兩人的身影。

長江水路大豪橫江金索楚占龍,緊緊地站在壽翁雲謙身側。這兩個須發都已幾近全白的武林健者,此刻卻也都是面露緊張之色。因為正在搏鬥的兩人,無論是誰勝誰負,卻都是不了之局,勢必要在江湖惹出極大的風波來。

四下肅然站著的武林群豪,雖然都是和雲氏父子的關系較深,但卻也沒有一個人敢出頭幹預此事,只是在私心下暗暗希望雲中程得勝罷了。

但這兩人的身手,在武林中又可算得上都是一流高手,勝負卻不是一時半刻之間能夠分判得出的。

此刻夜已頗深,院中四側的高墻上,早已經陸續添上數十枝松枝紮成的火把,火把上尺許高的火焰,順著東南吹來的春風,斜斜地向西北倒了下去。

松枝燃燒時,發出的噼啪之聲,在這四下的院子裏面,和這兩人動手時發出的虎虎掌聲,形成了一種極不協調的聲響。

瞬息之間,這兩人已拆了數百招以上,但從他們掌上揮出的掌風,卻像是比剛剛動手時更為淩厲。無翅神鷹管一柴流動著的身形,倏然一頓,蜂腰一挫,身形擰轉開,雙掌“呼”的一聲,滿聚真力,向那正以一招如封似閉護著前胸的雲中程擊出。

他久戰無功,此刻已覺不耐,是以竟舍棄招式的變化,而想以真力的強弱來分判勝負了。

圍觀著的人,大多都是練家子,當然知道管一柴出這一招的用意,也知道只要這仁義劍客伸手去接這一掌,那麽這一戰分判勝負的時候便到了。四下眾豪的數百只眼睛,不禁都一齊望到那仁義劍客雲中程的一雙手掌上。

多臂神劍右手捋著長須,左手托著右肘。這闖蕩江湖已有數十年的武林健者,此刻雖像是仍然忍得住心中激動,其實他腰腿卻都已滿聚真力,只要雲中程一個落敗,他便立刻飛身援救。

無翅神鷹管一柴這一雙手掌剛剛吐出,哪知雲中程哼一聲,腳下連踩七星步,身形滴溜溜一轉,竟轉到管一柴身後去了。

這無翅神鷹掌上的真力,卻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聽“呼”的一聲,院中光影分花,墻上的火把上,竟被他這遠隔著三四丈的掌風,擊得火焰一暗,險些熄滅。

這光影微暗,群豪緊扣著的心弦松了口氣,但見無翅神鷹管一柴一掌擊空後,身形絕不停頓,在這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一刹那,他腳下竟還能硬生生一轉,甩腕擰腰,天王卸甲,在間不容發之下,逼開了仁義劍客由身後擊來的一招。

壽翁雲謙的右手順著長須一滑,落到腰間的絲帶上,心中雖也松了口氣,卻又不禁暗暗心悸。這江南黑米幫的瓢把子,在武功上的造詣,確乎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無怪在這並不太長的一段日子裏,聲譽能霍然而起,享有大名。

自己的愛子雲中程,武功雖已盡得自己的真傳,雖以劍客而名,掌上功夫,也絕不弱,但此刻用來對付這無翅神鷹管一柴,無論身法上、功力上,都未能勝著人家半籌。

多臂神劍雲謙昔年闖蕩江湖時,和人家過招動手,不知已有多少了,此刻對眼下的情勢,哪有看不出來的道理。他心裏不禁懊喪,自己好好一個壽宴,竟生生被這管一柴擾亂了。

院中又復肅然,每一雙眼睛,俱眨也不眨地隨著這無翅神鷹管一柴和仁義劍客雲中程的身形打轉。

有的武功較差、眼神較弱的,根本就看不清楚這兩人的招式來路,但卻越發屏著聲息,對這兩人的武功,在暗中贊美著。

有的能看得清他們的招式的,更是不肯放棄觀摩這種高手較技的機會,更有心智較高的,甚至還從其中偷學到一招半招。

眾豪凝目之中,哪知在那大廳門口,卻突然傳來一聲冷笑。

這冷笑的聲音,極為高亮刺耳,接著一個清朗的聲音,緩緩說道:“這種打法,又有什麽意思?區區在下真難為你們這一身武功是從哪裏學來的,明明兩人的身法都是空門百露,卻沒有一個人能看得出來。”

這話聲一出,群豪不禁都相顧失色,一齊轉頭望去。只見大廳門口的石階上,負手佇立著一個神情倨傲的黃衫少年。

這少年長身玉立,站在那裏比身側的人都高著半個頭,蜂腰窄背,眉梢眼角,傲氣淩人,嘴角仍然掛著一絲冷笑。

這語驚眾豪的,竟是一個在武林中籍籍無名的陌生少年。

眾豪的數百道眼光,都像利刃似的瞪到他的臉上,但是這神情倨傲的少年,卻仍然若無其事,嘴角的冷笑痕跡,又復顯露了出來。

他的話聲字字清朗,正在動著手的無翅神鷹管一柴和仁義劍客雲中程,雖然心無別騖,卻也一字不漏地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