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第十八章 一怒出家為紅顏

喇嘛教是佛教的支派,起源於天竺國,流傳到西藏、蒙古一帶,該地的居民稱喇嘛教的僧人為喇嘛。

拉薩是宗教兼政治領袖之一的達賴喇嘛的駐地,是故邑內高大的廟宇很多,經濟繁榮,道上來往行人,絡繹不絕。

阮偉心道:“聾啞虎僧既是天竺之僧,來到西藏,一定借住在喇嘛廟內,四年之約已屆,他必定返回。”於是便找到一處很大的廟宇,想進去探問一下。

這廟宇在拉薩境內已算不小,阮偉本以為大廟內,容易打探,哪知隨同溫義入廟後,請教幾位僧人都是純藏民出家,一句漢話也不會。

阮偉、溫義也不會藏語,弄得雙方指手畫腳,咿呀半天,也無法說得清楚。

藏內漢人不多,一時找不到翻譯,一位老僧見他倆不燒香拜佛,東問西問,以為找人,便上前問道:“兩位施主要找一位漢人嗎?”說的話雖是漢語,但發音卻不甚準確,阮偉聽了半天才聽懂。

阮偉連忙點頭道:“是!是!我們要找一位漢人。”他想這廟內既有漢人,叫出來,請問一下,不是一切都解決了嗎?

老僧怪聲怪氣道:“你們等一等!”

那老僧走到廟後面,盞茶後帶著一位中年僧人,遙遙走來。

阮偉暗嘆道:“怎麽又是一位喇嘛,看樣子還是講不通!”他見到幾個僧人都是藏人,就以為喇嘛都是藏人,卻未想到也有漢人做喇嘛的。

中年僧人來到後,阮偉吃力地道:“請問你懂不懂漢語?”一字一字說得慢吞吞的,生怕那位中年僧人聽不懂。

那中年僧人語句清晰道:“貧僧本是漢人,當然懂得漢語。”音調竟是標準的金陵官話。

阮偉覺得聲音好熟,不由仔細向那中年僧人端詳了一陣,這一端詳不打緊,驚得他大聲呼道:“鐘大叔是你!你……你……怎麽做了和尚?”

原來這位中年僧人就是在九華山頂,救走受了重傷的劍先生而一去隱身不見的鐘靜。

阮偉再也想不到,拋棄在金陵的妻子,四年不見的鐘靜會做了和尚,若非聽到聲音,阮偉絕不會注意眼前光頭的僧人會是鐘靜。

他這一大聲驚呼,引得四下喇嘛齊都注目過來。

鐘靜出家三年有余,忘卻紅塵一切,阮偉早已長大,起先他也未看出,眼前高大的少年竟會是阮偉,經阮偉一叫喚,他也認出,但見四面驚動,不便談話,輕道:“隨我來!”

廟後面,地方寬敞,房子一間一間排列下去,怕有百十間,想來都是僧舍。

鐘靜帶著阮偉、溫義進入自己屋內,回身合十道:“出家人忘塵,施主請坐!”

話聲平靜得出奇,好像並不認得阮偉一般。

阮偉大聲道:“我是阮偉啊!鐘大叔難道不認識小侄了嗎?”

忘塵盤膝坐到雲床上,望了阮偉一眼,見他情感激動的樣子,搖了搖頭,仿佛不願見他似的,緩緩合上雙眼。

阮偉傷心道:“大叔不認識小侄,倒不要緊,難道你能忘記在金陵等候你歸去的妻子嗎?”他以為鐘靜受了很大的刺激,故而失卻記憶,便想以話詞來打動他,使他憶起往事。

忘塵端然而坐,絲毫無動於衷,好似在這世上,無他牽掛之人一般。

阮偉低沉道:“你可知道,你的女兒,日日在呼喚著你的回去,難道你能忍心讓一位女孩兒家無父嗎?”

忘塵眉頭稍稍一動,顯是心有所感。

阮偉緊接道:“你可知道,你的嶽母每日關心你的生死,關心得日日流淚,你難道忍心讓一位老人家為你而傷心嗎?”

要知鐘靜當年殘廢時,被天爭教主蕭無削去一臂,孫敏並不嫌棄,給他治傷,答應把自己的獨生愛女淩琳嫁給他,婚後,淩琳對他不好,千般作弄他,但每次都是孫敏制止淩琳的胡鬧,並勸慰他,待他如親生一般的慈愛。

鐘靜聽到嶽母因自己的生死不明而傷心流淚,再也忍不住睜開眼道:“你見過孫夫人嗎?”

阮偉見他說話,顯是尚未忘卻紅塵,大喜道:“見過!見過!”

鐘靜道:“她老人家身體還好?”

阮偉道:“孫前輩身體安康。”

鐘靜一聽嶽母安健,便又閉下眼睛,阮偉沖上前,一把扶在鐘靜肩上,搖動道:“大叔!大叔!你別閉眼睛,你要回去啊!你不能讓孫前輩為你日日不安呀!”

鐘靜嘆道:“出家人忘塵,你怎麽總是要提起出家人塵世之事,是何道理!”

溫義一旁,忽然“撲哧”笑道:“出家人心本無塵,既是忘塵,心內總有可忘之事,與其日日抑制忘懷,煩惱自苦,何不如一吐為快?”

鐘靜被溫義說動,睜開眼道:“無塵!無塵!出家人應是無塵,我怎麽要叫忘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