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黑夜追蹤(第2/10頁)

天這麽黑,風這麽冷,他怎忍讓這孤苦伶仃的小女孩一個人去流浪?

朱淚兒眼淚終於又流了下來。

就在這時,突聽一陣車轔馬嘶之聲,自遠而近。

如此深夜,怎會有車馬急行?

道旁有個飲馬的水槽,俞佩玉立刻拉著朱淚兒躥了過去,他們剛將身子藏好,車馬已轉過街角,直奔過來。

在別人眼中,這只不過是輛很普通的烏篷車,但俞佩玉卻知道這若真是輛普通的烏篷車,就不會在如此深夜放轡急行了。

誰知車馬轉上這條街,竟漸行漸緩,仿佛已停下,車篷裏竟忽然有個女子探出頭來。

俞佩玉從石槽後偷偷瞧出去,只能看到她一頭烏油油的頭發,發上一根碧玉簪,卻看不到她的臉。

只聽那趕車的道:“前面就是王寡婦牌坊了,還要不要再往前走?”

那女子沉吟著道:“就在這裏等著吧。”

過了半晌,她又問道:“現在約摸是什麽時候了?”

趕車的用頭上的白汗巾擦了擦臉,道:“四更已過,還不到五更。”

那女子道:“約好的是三更,我們已經來遲了,他為何還沒有到?”

她聲音充滿了焦急之意,就仿佛一個剛自家裏私奔出來的少女,到了約定的地方後,卻瞧不見她的情郎。

車廂中竟又有個女子的聲音道:“也許他等得不耐煩,到別處去找我們去了。”

那女子更著急,道:“他明知我們一定會來的,為什麽不多等等?”

另一女子道:“你放心,他一定會來的。”

話還沒有說完,已有一條人影自路旁屋脊上躥了下來,淒迷的夜色中,臉上黑黝黝的,不辨面目。

但俞佩玉卻已看出他赫然正是那神秘的青衣人,原來他也早已有了預備,先就叫人在這裏接應他。

此刻他神色更驚惶,剛掠下來,就埋怨道:“你可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那女子道:“我們就因為趕得太急,半路上車軸斷了……你呢?你為什麽不多等等?”

青衣人應聲道:“我覺得後面像是有人跟蹤,所以轉了好幾個圈子。”

他一面說話,一面已鉆入車廂裏。

那女子頭也縮了進去,道:“事情談妥了麽?”

青衣人道:“說來話長,現在趕緊走吧。”

那趕車的“呼哨”一聲,車馬又向前疾馳而去。

王雨樓雖已殘傷,但畢竟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了,這青衣人竟能擺脫他的追蹤,顯然是個很機警的人。

車上的那女子看來也很謹慎,而且女人大多比男人細心,若想在後面跟蹤他們而不被發現,想必不是件容易事。

何況車輕馬健,奔行甚疾,以俞佩玉和朱淚兒兩人此時的精力,未必就能盯得住他們。

俞佩玉正在猶疑著,誰知朱淚兒已自石槽後躥了出去,她嬌小的身子,就像是只狸貓似的,躥到馬車下,繃在車底,俞佩玉要想阻止已來不及了,只見她的手自車底下伸出來輕輕招了招,車馬便已沖入夜色中。

這小姑娘的膽子實在大得可怕,俞佩玉雖然擔心,也只有在後面遠遠地跟蹤,到了這種時候,他更不能被對方發現,沒有摸清對方的底細和來歷之前,他更不願意輕舉妄動,胡亂出手。

幸好這時更深人靜,馬車走出很遠後,車聲還可以聽得很清楚,俞佩玉就隨著車聲一路追下去。

這是個陌生的城市,他根本不能辨別道路,只知道馬車走過的路,本來都鋪著很整齊的青石板。

他這才發現這城市竟然大得可怕,他追蹤著這馬車直走了一個多時辰後,竟然還沒有出城。

這時他的衣衫本已都濕透,氣力又漸漸不支,因為他雖然暈睡了很久,但已又有一天水米未沾了。

人是鐵,飯是鋼,再強的人,也無法戰勝饑餓。

他三天三夜不睡覺,還可以勉強支持,但一天不吃飯,就有些吃不消了,他只覺兩條腿發軟,整個人都是空的。

幸好這時車行竟也漸漸緩了下來,密如連珠驟鼓般的蹄聲,現在已變得宛如老婦敲樁疏落可數。

俞佩玉喘了口氣,剛想停下來擦擦汗,誰知他的眼睛剛擡起來,就怔在那裏,面上又變了顏色。

露珠在青石板鋪成的長街上閃著光,遠處有個貞節牌坊的黑影,道旁有個喂馬的水槽……

這豈非赫然正是他方才走過的那條路?

這輛馬車原來竟一直在這城市兜著圈子,那青衣人難道吃飽了飯沒事做,竟深更半夜地坐著馬車兜風!

俞佩玉已發現事情有些不妙了,他立刻用盡了氣力追上去,只見那輛馬車竟然還在前面慢吞吞地走著。

那匹淡灰色帶著黑花的馬,那輛很輕便的烏篷車,還有那頭上紮著條白汗巾的馬車夫……

俞佩玉瞧得清清楚楚,這還是方才那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