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死之謎(第3/10頁)

謝天璧實在不想聽下去,卻又不得不聽。

姬靈風接道:“我們大家誰也不敢答話,他又嗤嗤地笑道:‘你們以後總也會知道,一個人死了,要比活著快樂得多。’那時他面目已僵硬,雖在笑著,但看去卻全無半分笑容,那模樣委實說不出的可怕,我那時雖已有十來歲,竟也不覺被駭得放聲大哭了起來。”

她竟以虐待別人為樂,別人愈是難受,她愈是高興,別人愈是不願聽,她愈是要說下去,而且說得活靈活現。

謝天璧聽著她的話,再瞧著面前死屍的臉,愈想愈是膽寒,竟也突然瘋狂地大笑了起來。

他笑聲愈來愈大,竟不能停止。

俞佩玉駭然道:“前輩,謝前輩,你怎樣了?”

謝天璧笑聲不停,根本未聽見他的話,俞佩玉趕過去直搖他的身子,只見他笑得面容扭曲,竟已無法停止。

姬靈風瞧著他冷冷道:“這人已被駭瘋了。”

俞佩玉咬了咬牙,反手一掌摑在謝天璧臉上,謝天璧笑聲才止,怔了怔,卻又放聲大哭起來。

姬靈風幽幽道:“瘋了倒也好,至少不必再忍受等死的痛苦了……”

俞佩玉霍然起身,面對著她,沉聲道:“你雖然救了我一次,但我現在既已等死,便等於將命還給你了,你我從此兩不相欠,你若再刺激他,莫怪我無禮。”

姬靈風凝目瞧了他半晌,終於扭轉頭不再說話。

俞佩玉伸手抹了抹汗,突覺屋子裏竟熱了起來,而且愈來愈熱,姬靈風也已覺出,失聲道:“火!那瘋子竟在放火烤我們。”

屋頂旁的小洞裏,果然已有煙火傳了進來。

姬靈風道:“他竟怕我們死得不夠快,其實我們既已必死,倒不如早些死得好。”

俞佩玉嘆道:“他為何不想個更痛快些的法子?”

姬靈風冷笑道:“這你還不明白麽?光用別的法子,就難免損及這些屍體,死人他們從來不願傷害的,而死人也正是不怕火烤的。”

這時,謝天璧哭笑都已停止,眼睛發怔地瞧著前面,前面正是姬苦情的屍身,他不住喃喃道:“奇怪……奇怪……”

他一連說了十幾個“奇怪”,也沒有人理他。

姬靈風端坐不動,目光癡癡迷迷,面上似笑非笑,她畢竟也姓姬,竟似真的已在等死,竟似也在享受著死亡來臨的滋味。

俞佩玉卻坐不住了,他還存著萬一的希望,希望能逃出去,但這“死屋”實在是座墳墓。

世上哪有人能從墳墓中走出去。

突見謝天璧擡起頭來,指著面前姬苦情的屍身,咯咯笑道:“你們來瞧,這奇怪不奇怪,死人竟也在流汗了……死人竟也在流汗了。”瘋狂的笑聲響徹石屋,空洞的石屋也傳來回聲。

“死人在流汗了!死人在流汗了……”

俞佩玉暗暗嘆息,這天南最大劍派的掌門人,臨死前竟真的變成了瘋子——死人,又怎會流汗?

他嘆息著走了過去,忍不住也瞧了瞧姬苦情的臉。

只見那張冷漠、陰森、詭秘、可憐的死人臉上,竟真的赫然沁出了一粒粒黃豆般大小的汗珠。

這死人竟真的流汗了。

俞佩玉這半個月來,已不知遇見了多少奇詭可怕的事,但卻再也沒有一件事比死人流汗,更奇怪更可怕的了。

他眼睜睜瞧著一粒粒汗珠自這死人的臉上流下,只覺手足俱已麻痹,實在也快被嚇瘋。

姬靈風目光轉過,駭然狂呼顫聲道:“他……他竟真的在流汗……竟真的在流汗。”

謝天璧咯咯笑道:“莫非這死人也在害怕了?”

但死人又怎會害怕?死人又怎會流汗?世上有誰能相信這種不可思議的事?世上又有誰能解釋這秘密?

石室中愈來愈熱,那死人的臉上汗也愈來愈多。

俞佩玉突然跳了起來,大呼道:“蠟像……這死人也是個蠟像。”

姬靈風道:“我明明親眼看見他走進來的,又怎會是蠟像?”

俞佩玉撲過去,伸手在那“死人”頭上一扭,這“死人”的頭立刻就塌了下去,竟果然是具蠟像。

在這陰森森的光芒中,這許多真的死屍間,在這充滿了種種可怕傳說的“死屋”裏,自然誰也不會瞧出,死人中竟有一個蠟像。

俞佩玉抹了抹汗,人似已虛脫。

姬靈風卻更是大駭,狂吼道:“這不是蠟像,絕不是蠟像,我親眼瞧見姬苦情走進來的。”

這若是蠟像,姬苦情的人又到哪裏去了?

俞佩玉苦笑道:“他進來後,也許又走了。”

姬靈風道:“他也許並未真的服下那毒藥,他也許是在裝死,但他一走進來後,門便在外面鎖起,他根本走不出去。”

她顫聲接道:“他既走不出去,便必死在這裏,他既然死在這裏,又怎會變作蠟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