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風眼 第一章 秘道的秘密(第4/5頁)

站著死和跪著死當然也有很大的分別,從刀鋒砍入的方向和傷口的角度上都可以看得出來。

慕容秋水的確把這個計劃中每一個細節都算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空閑的時候太多,所以才會有那麽縝密的思想。

不管怎麽樣,韋好客對他實在是不能不佩服,卻故意裝得冷淡地說:“你還是算錯了一件事。”

“哪件事?”

“你算準花景因夢今天一定會來,所以才特地把風眼找來對付她。”

“不錯。”慕容秋水說,“沒有人能比風眼更了解因夢,除了他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能對付這個難纏的女人了,老實說連我都對付不了她。”

慕容嘆著氣說:“我簡直有點怕她。”

韋好客問慕容:“你是不是也說過如果因夢要來誰也阻止不了?如果她來了誰也找不到?”

“是的。”慕容說,“可是只要她一來,就逃不過風眼的掌心,就算天下沒有別人能夠找到她的行蹤,風眼還是可以找得到。”

“如果你說得沒錯,你就錯了。”

這是句很難聽得懂的話,所以韋好客又解釋:“你算準她要來的,只要她一來,風眼就會知道,可是風眼根本沒有發現她的蹤影,可見她根本沒有來,所以你就錯了。”

他居然還要補充:“如果她來了而沒有被風眼發現,你也一樣錯了。”

慕容秋水忽然像得了急病一樣,開始呻吟了起來,而且雙手抱住腦袋,好像頭痛得要命。

這倒並不完全是假裝出來的,聽到韋好客這些話還能夠不頭痛的人實在不多。

這些話說得簡直像繞口令。

“韋先生,我錯了,我承認我錯了,你能不能饒了我,能不能不要讓我再頭痛?”

韋好客的確是個讓人頭痛的人,慕容真的對他很頭痛,可是和現在剛出現的一個人比起來,韋好客只不過是個乖寶寶而已。

這個人當然就是花景因夢。

她沒有去法場,卻出現在這裏,忽然間就像是一個白色幽靈出現了。

07

刀出鞘。

烏亮的刀鋒,漆黑的刀柄,刀環上沒有系血紅的刀衣,雖然缺少了一股威風和剽勁,卻多了一股沉重的肅殺之意。

姜斷弦反把握刀,正視丁寧。

丁寧並沒有避開他的目光。

姜斷弦雙臂環抱,刀鋒平舉向外,法場上聲息不聞,連風聲都仿佛也已和人的呼吸一起停止。

春寒料峭,無風時比有風時更冷,姜斷弦的眼睛像是釘子,盯住了丁寧,聲音也像是釘子,如敲釘入石般說出了三個字。

“請轉身。”

一轉身刀鋒就要推出,一轉身人頭就要落地,一轉身間,就是永恒。

丁寧沒有轉身,他並不怕面對死亡,只不過他還要問姜斷弦一句話。

“你為什麽要我轉身?”丁寧問,“難道你面對著我就不敢殺我?”

姜斷弦再次沉默。

受命執刑,犯人面朝天庭下跪,劊子手手起刀落,眼見人頭滾地,心裏非但毫無歉疚,甚至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對他來說,這種事只不過是件必須執行的任務,一種謀生的職業和技能而已,就好像一個屠夫每天都要宰殺豬犬牛羊一樣。

高手相爭,決生死勝負於刹那之間,憑一時之意氣,仗三尺之青鋒,勝者生,敗者死,生榮死悲俱無怨言。

眼看著對方死於刀下,心裏或許會有一點兔死狐悲的傷感,但是很快就會被勝利的光榮和刺激所替代,有時候甚至還會有一點殘暴的快感。

這種感覺也是無法避免的,這本來就是人類本性中“惡”的一面。

對江湖中人來說,一劍單騎,快意恩仇,無求於人,無愧於心,就是真正的男兒本色。

可是要你去殺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人,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種事是大多數人都做不出的。

就算這個人是你非殺不可的人,和你有數不清的新仇舊恨,在他眼睜睜地看著你,毫無逃避掙紮反抗的余地時,你怎麽能動你的刀?

姜斷弦沉默。

他沉默,只不過說他既沒有言語,也沒有出聲,並不是說他沒有動。

他的動作根本不需要言語,也不會發出任何聲音,尤其是在他動刀的時候。

他的刀揮出時,非但無聲,甚至無形無影。

非但無聲無形無影,而且無命。

——一刀在手,對方的性命已經危如懸絲,一刀揮出,哪裏還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