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序幕 第四章 死之戲(第4/5頁)

“你有什麽機會?”

“那時候他懷裏抱著個女人,我看得出他對那個女人很好,我如果全力去刺殺那個女人,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去救她。”田靈子說,“一個人若是對另外一個人太關心,就難免會把自己的弱點顯露出來。”

“所以你就認為已經有機會可以殺了他?”

田靈子很肯定地說:“我不但有機會,而且機會很大。”

這句話還沒說完,她的胸膛已經被重重地抽了一下,雖然還不能算太重,卻已經痛得她全身都流了冷汗。極端的痛苦中,卻又帶著種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的快感,這種感覺,使得她全身都開始不停地顫抖。

她用雙手抱著她的胸,喘息著問:“你這個王八蛋,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只不過要給你一點小小的教訓而已。”牧羊兒冷冷地說,“第一,剛剛那個人就算懷裏抱著八個女人,就算那八個女人都是他愛得要死的初戀情人,你手裏就算有十六把劍,就算能夠使出你爸爸媽媽、你六個丈夫的所有絕招,你還是沒有辦法傷得了她們的毫發,那小子還是可以一刀要你的命。”

牧羊兒說:“等他刀鋒劃過你脖子的時候,你甚至還會覺得很舒服涼快,等你的腦袋從脖子上掉下來的時候,你的眼睛甚至還可以看到自己的腳。”

他問田靈子:“你信不信?”

田靈子知道牧羊兒絕不是一個會替別人吹牛的人,實在不能不相信他的話。

可是她又實在不能相信,人世間會有這麽快的刀法。

牧羊兒故意停頓了半天,好讓她加深對這句話的印象,然後才悠悠地接著說:“第二,幸好你殺不了他懷抱中那個女人,否則你就更該死了。”

“為什麽?”田靈子忍不住問。

“因為那個女人就是出動了江湖中三大令牌,讓你不能不受命,又把一萬兩紫磨金子存到你開設在山西太原府的那個秘密票號裏去,讓你不得不動心的人。”

牧羊兒很安靜地說:“你就是為了她,才不遠千裏,在九月月圓前趕到這裏來為她殺人。”

田靈子愣住。

像她這麽樣一個女人,居然也會愣住,實在是件很不平常的事,甚至連她的聲音都已嘶啞,要過很久才說得出話。

“難道她就是因夢娘?”

“她就是。”

“就是那個昔年號稱天下第一絕色,江湖中萬人傾倒,自己卻忽然消失不見的那個因夢娘?”

“是的。”牧羊兒說,“她就是。”

“剛才那個會用刀的年輕人是誰?”

“那個人姓丁,叫丁寧,據說是武林中百年難得一見的絕世奇才,刀法之快,據說已經可以直追昔年的傅紅雪。”

“不管怎麽樣,他的身份還是和因夢娘差得很遠,她為什麽要殺他?”

“因為昔日的因夢娘,就是今日的花夫人。”

“花夫人?”田靈子問,“哪一位花夫人?”

牧羊兒居然也用一種沉郁哀傷的聲音曼聲而唱:

仙人掌上的刀。

刀如針,命飄零。

散不完的刀光,數不盡的刀魂。

“你說的是花錯?”

“是。”

“就是那個總認為自己什麽事都做錯了的浪子花錯?”

“就是他,除了他還有誰?”

“最主要的,並不是他認為自己錯了,而是別的人都認為他錯了,所以他想不錯都不行。”牧羊兒聲音裏居然也帶著一點感傷,“所以花錯既錯,因夢也就無夢。”

“因夢就是因為嫁給了花錯,所以才會忽然自江湖中銷聲匿跡?”

“對。”

“然後他們是不是就隱居在這附近?”

“對。”

牧羊兒說:“可是有一天,花錯出門去了,因夢就在家裏癡癡地等,等了兩年之後,花錯才回來。”牧羊兒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奇怪,“只可惜,花錯回來的時候,一個人已經變成兩個人了。”

“這句話什麽意思?”田靈子很急切地問,“這句話的意思我實在不懂。”

火焰已經快熄滅了,牧羊兒的臉色看來更陰暗而詭異。

“那一天黃昏,她眼看著她的丈夫自遠處奔回,明明是個很完整的人,可是等她站起來想去迎接時,他的人忽然斷了,從腰際一斷為二。他的上半身往後倒下去的時候,下半身的兩條腿還往前跑出了七步。”

田靈子的臉色發白。

“這是怎麽回事?我還是不懂。”

“你應該懂的。”牧羊兒說,“花錯知道他的妻子在等他,一心想回來見他的妻子一面,只可惜在他回家之前,他已經被人一刀腰斬。”

“他既然已經被人一刀腰斬,怎麽還能夠飛奔回來?”田靈子又問。

“這可能有兩種原因。”牧羊兒說,“第一,因為他太想回來看他的妻子,這種情感已經不是常理所能解釋的情感,激發了他生命中最後的一點潛力一直支持著他,讓他能看到他的妻子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