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誰是高手(第4/6頁)

田思思皺眉道:“哪四樣?”

秦歌道:“牛肉面、鹵牛肉、豬腳面和紅燒豬腳。”

田思思又怔了怔,道:“就只這四樣?”

秦歌笑道:“就這四樣也已經足夠了,不吃牛肉的人,可以吃豬腳,不吃豬腳的人,可以吃牛肉。”

田思思嘆了口氣,苦笑道:“能想出這四樣東西來的,倒真是個天才。”

也許就因為這地方只有這四種東西,所以人們才覺得新鮮。

秦歌道:“我知道他絕不是個天才。”

田思思道:“哦?”

秦歌道:“就因為他不是天才,所以才會發財。”

田思思又笑了。

她也不能不承認這話有道理。

但究竟是什麽道理,她卻不大清楚。

世上豈非本就有點莫名其妙的道理,本就沒有人能弄得清楚。

沒有擺桌子的地方,更暗。

田思思擡起頭,忽然發現有好幾條人影在黑暗中,遊魂般地蕩來蕩去,既看不清他們的衣著,更辨不出他們的面目,只看得到一雙雙發亮的眼睛,就好像是在等著捉兔子的獵狗一樣。

那種目光實在有點不懷好意。

田思思忍不住問道:“那些是什麽人?”

秦歌道:“做生意的人。”

田思思道:“到這裏來做生意?做什麽生意?”

秦歌道:“見不得人的生意。”

田思思想了半天,才點了點頭,卻也不知道是真懂,還是假懂。

黑暗中不但有男人,還有女人。

這些女人在等著做什麽生意?──這點她至少總算已懂得了。

然後她回過頭,去看那比較亮的一邊。

她看到各種人,有貧有富,有貴有賤。

差不多每個人都在喝酒──這就是他們唯一的相同之處;除此之外,他們就完全是從絕不相同的世界中來的。

然後她就看到剛才的夥計托著個木盤走了過來。

面和肉都是熱的。

只要是熱的,就不會太難吃。

但田思思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看看秦歌道:“你說這地方很出名?”

秦歌道:“嗯。”

田思思道:“就是賣這兩種面出名的?”

秦歌道:“嗯。”

田思思四面看了一眼,忽然嘆了口氣,道:“我看這些人一定都有病。”

秦歌道:“哪些人?”

田思思道:“這些特地到這裏來吃東西的人!”

秦歌將面碗裏的牛肉一掃而光,才長長吐出口氣,道:“他們沒有病。”

田思思道:“這個人呢?”

她說的是她眼睛正在盯著看的一個人。

這人坐在燈光比較亮的地方,穿著件看來就很柔軟,很舒服的淡青長衫,不但質料很高貴,剪裁得也很合身。

他年紀並不太大,但神情間卻自然帶著這種威嚴,就算坐在這種破桌子、爛板凳上,也令人不敢輕視。

田思思道:“這個人一定很有地位。”

秦歌道:“而且地位還不低。”

田思思道:“像他這種人,家裏一定不會沒有丫頭、傭人。”

秦歌道:“非但有,而且還不少。”

田思思道:“他若想吃什麽,一定會有人替他準備好的。”

秦歌道:“隨時都有。”

田思思道:“那麽,他若沒有病,為什麽要一個人半夜三更的到這種地方來吃東西呢?”

秦歌慢慢地喝了杯酒,又慢慢地放下酒杯,目光凝視著遠方的黑暗,過了很久,才低低地嘆息了一聲,道:“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寂寞?”

田思思道:“當然知道,我以前就常常都會覺得很寂寞。”

秦歌道:“那時你在想些什麽?”

田思思道:“我想東想西,想出來到處逛逛,想找個人聊聊天。”

秦歌忽然笑了,道:“你以為那就是寂寞?”

田思思道:“那不是寂寞是什麽?”

秦歌道:“那只不過你覺得很無聊而已,真正的寂寞,不是那樣子的!”

他笑了笑,笑得很淒涼,緩緩接著道:“真正的寂寞是什麽樣子?也許沒人能說得出來,因為那時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田思思在聽著。

秦歌道:“你若經歷過很多事,忽然發覺所有的事都已成了過去;你若得到過很多東西,忽然發覺那也全是一場空;到了夜深人靜時,只剩下你一個人……”

他語聲更輕、更慢,緩緩地接著道:“到了那時,你才會懂得什麽叫寂寞。”

田思思眨了眨眼,道:“你懂得?”

秦歌好像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麽,又癡癡地怔了半天,才接著道:“那時你也許什麽都沒有想,只是一個人坐在那裏發怔,只覺得心裏空蕩蕩的,找不到著落,有時甚至會想大叫,想發瘋……”

田思思道:“那時你就應該去想些有趣的事。”

秦歌又道:“人類最大的痛苦,也許就是永遠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你若拼命想去回憶過去那些有趣的事,但想到的卻偏偏總是那些辛酸和痛苦,那時你心裏就會覺得好像有根針在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