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郭大路的拳頭(第2/5頁)
燕七抱著的狗突然慘吠了一聲,從他懷中跳起來,“砰”地,落在桌子上,就像是忽然被人割斷了脖子,連叫都叫不出了。
本來鮮蹦活跳的一條狗,突然就變成了條死狗。
燕七看看死狗,又擡起頭看看郭大路,道:“你瞧見了麽,這就是急著要喝酒的榜樣。”
郭大路也在看著死狗,又擡起頭看看何雅風,道:“我們都不是廣東人,閣下為何要請我們吃狗肉?”
王動看看何雅風,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淡淡道:“聽說黑狗的肉最滋補。”
林太平冷笑道:“也許這並不是黑狗,只不過穿了身黑衣服。”
何雅風居然還是聲色不動,慢慢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酒漬道:“各位少坐,在下去換套衣服,去去就來。”
郭大路看著王動,道:“他說他去去就來。”
王動道:“我聽見了。”
郭大路道:“你相信?”
王動道:“相信。”
郭大路道:“為什麽?”
王動道:“因為他根本不到別地方去,他就在這簾子後換衣服。”
何雅風靜靜地看著他們,再也不說別的話,看了很久,緩緩轉身,提起了後面椅上的箱子,走入簾後。
簾子是錦緞做的,就掛在這小客廳中間。
別的人瞪著簾子,郭大路卻看著釣詩。
釣詩的小臉也已發白。
郭大路忽又向他擠了擠眼睛,笑道:“你們為什麽不去換衣服?”
釣詩囁嚅著道:“我……我沒有帶衣服來。”
郭大路笑道:“這裏沒有衣服換,難道不會回家去換?”
釣詩立刻喜動顏色,拉起掃俗的手,拔腿就跑。
燕七笑了笑,道:“看來這人的臉皮雖厚,心倒不黑。”
他看著郭大路時,目中充滿了溫柔之意,但等他回過頭時,目光立刻變得冰冷,臉色也立刻變得冰冷。
何雅風已從簾子後走了出來。
他果然換了身衣服。
一身黑衣服。
黑衣服、黑靴、臉上蒙著黑巾,連身後背著的一柄劍,劍鞘都是烏黑色的。
一柄四尺七寸長的劍。
林太平變色道:“原來是你,你沒有死。”
黑衣人冷冷道:“只因你還不懂得殺人,也不會殺人。”
林太平臉上陣青陣紅。
他的確還不會殺人,殺了人後就已心慌意亂,也不去看看那人是否真的死了。
黑衣人道:“你若會殺人,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也該在我身上多戳幾刀。”
林太平咬著牙道:“我已學會了。”
黑衣人道:“學不會的,不會殺人的人,永遠都學不會的。殺人也得要有天分。”
燕七忽然道:“這麽樣說來,閣下莫非很有殺人的天分?”
黑衣人道:“還過得去。”
燕七笑了笑,淡淡道:“閣下若真有殺人的天分,我們現在就已經全都死了。”
黑衣人沉思了半晌,道:“你們還活著,真該謝謝那條狗。”
燕七看著郭大路,道:“我發現了一樣事。”
郭大路道:“什麽事?”
燕七道:“他至少很有殺狗的天分,因為他至少殺了條狗。”
郭大路眨眨眼,道:“我也發現了一件事。”
燕七道:“什麽事?”
郭大路道:“他不是南宮醜。”
燕七道:“為什麽?”
郭大路道:“因為他不醜。”
王動忽然道:“名字叫南宮醜,人並不一定就會很醜。”
郭大路笑道:“不錯,就好像名字叫王動的人,並不一定喜歡動。”
王動道:“答對了。”
郭大路道:“但他臉上也沒有刀疤。”
江湖中很多人都知道,南宮醜雖僥幸自瘋狂十字劍下逃了性命,臉上卻還是被劃了個大十字,所以從不願以真面目見人。
王動道:“誰看過南宮醜臉上有刀疤?”
郭大路道:“至少我沒有看見過。”
王動道:“他既然從不以真面目見人,誰能看到他的臉?”
郭大路笑道:“不錯,也許他刀疤在屁股上。”
黑衣人一直在冷冷地看著他們,此刻忽然道:“你們只說對了一樣事。”
郭大路道:“哪樣?”
黑衣人道:“我不殺人,只殺狗。”
郭大路笑道:“原來你也很坦白。”
黑衣人道:“我剛才殺了一條,你是第二條。”
夜很靜,正是個標準的“月黑風高殺人夜”。
除了他們外,這山上活人本就不多——今天晚上也許又要少一個。
也許少四個。
院子有樹,風在吹,樹在動。
黑衣人卻沒有動。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已經和這殺人之夜融為一體。
無論誰都不能不承認,他的確是個“殺人”的人。
他身上的確像是帶著種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