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梟雄之搏(第4/11頁)
江風道:“服。”
徐青松臉色忽然緩和了下來,嘆了口氣,道:“你們的行為雖可惡,總算還勇於認錯,沒有在我面前說謊,年輕人只要肯認錯,就還有救藥,而且幸好張姑娘所受的傷不算太嚴重……”
張老頭忽然覺得一陣暈眩,徐青松下面說的話,他一個字都聽不到了。
“她受的傷還不算太嚴重……”要怎樣才算嚴重,她一生的幸福都已毀在這兩個畜生手上,這創傷一生中永遠也不會平復,這還不算嚴重?
徐青松又道:“我只問你們,以後還敢再做這種事不?”
江風目中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他知道這件事已將結束。
江平搶著道:“不敢了。”
徐青松道:“念在你們初犯,又勇於認錯,這次我特別從輕發落,罰你們在這裏做七天苦工,每天三兩工錢,全都算張姑娘受傷的費用。”
他重重一拍桌子,厲聲道:“但下次你們若敢再犯,我就絕不容情了。”
張老頭全身的血液都似已被抽空,再也站不住。
每天三兩銀子,七天二十一兩。二十一兩銀子在江家兄弟說來,只不過是九牛一毛,卻買到了她女兒一生的幸福。江家兄弟垂著頭往外走,走過他面前的時候卻忍不住瞟了他一眼,目光都是帶著勝利的表情。
張老頭一生艱苦,也不知受過多少打擊,多少折磨,多少侮辱。
他已習慣了別人的侮辱,學會了默默忍受。
可是現在,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用盡全身力氣沖過去,抓住了江風的衣襟,捶著他的胸膛,大聲嘶喊道:“我也有二十一兩銀子,帶你的姐姐來,帶你妹妹來,我也要……”
江風冷冷地瞧著他,沒有動,沒有還手。
張老頭的拳頭打在他胸膛上,就好像蜻蜓在撼搖石柱。
兩個家丁已過來拉住張老頭的手,將他整個人懸空架了起來,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架上的猴子,終生都在受著別人的侮辱和玩弄。
徐青松沉著臉,道:“若不是你女兒招蜂引蝶,他們兄弟也不敢做這種事,否則他們為什麽沒有對別人的女孩子這麽做,這堡裏的女孩子又不止你女兒一個。”
他揮了揮手,厲聲道:“快回去教訓你自己的女兒,少在這裏發瘋!”
一陣苦水,湧上了張老頭的咽喉,他想吐,卻又吐不出。
他拿起根繩子,套上了屋頂。
他恨自己沒有用,恨自己不能為自己的女兒尋求公正的報復,只有眼睜睜瞧她受畜生的摧殘。他情願不惜犧牲一切來保護他的女兒,但他卻完全無能為力。
“這麽樣活著,是不如死了的好。”
他在繩上打了個結,將脖子伸了進去,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堆在屋角的幾個南瓜和一大堆葡萄。
每年秋收,他都會將田裏最大的瓜和最甜的葡萄留下來,去送給一個人,表示他對這人的愛和尊敬。
“老伯”。他想起了這個人,心裏的苦水突然消失,因為他相信這個人一定會為他主持公道。
他是他這一生中唯一可以信賴的人。
只有他,沒有別人。
“七勇士”是七個年輕、勇敢、充滿了活力的人!
只不過他們對“勇敢”這兩個字的意思並不能全部了解。
他們什麽話都敢說,什麽事都敢做。
他們認為這就是勇敢,卻不知這種勇敢是多麽愚蠢!
七勇士的大哥叫鐵成剛。
鐵成剛和他們六個兄弟都不一樣,只有他不是孤兒,但他卻喜歡在外面流浪。
秋天是狩獵的天氣。
這一天,鐵成剛帶著他的六個兄弟到東山去打獵,剛打了兩只鹿、一只山貓和幾只兔子,忽然發現後山起了火,火頭很高。段四爺的萬景山莊就在後山。
段四爺是鐵成剛的舅父。
他們趕到後山起火的地方,果然就是萬景山莊。
火勢很猛烈,卻沒有人救火,萬景山莊上上下下七八十個人到哪裏去了?
他們沖進去,就知道了答案。
萬景山莊連男帶女,老老小小七十九口人,已變成了七十九具死屍!
段四爺常用的梨花銀槍已斷成兩截,槍頭就插在自己的胸膛上。
但槍杆並不在他手裏。
他雙手緊握,手背上青筋凸起,像一條條死蛇。
是什麽東西能讓他握得這麽緊,連死都不肯松手?
沒有人知道,他自己也永遠再無機會說出,他死不瞑目。
鐵成剛望著這張已扭曲變形的臉,望著這雙已因憤怒驚恐而凸出的眼珠,只覺得心在絞痛,胃在收縮。
他蹲下來,將他舅父的眼皮輕輕闔起,然後再去扳他的手,卻扳不開。
他的手抓得太緊,他的血液已凝結,骨骼已硬化。
火勢卻已逼近,烈火已將鐵成剛青白的臉烤成赤紅色,頭發也已發出了焦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