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初探魔窟(第4/8頁)

兩日來,熊貓兒不但忘卻了酒,甚至連“快活王”都忘卻了,不知不覺間,兩人已將太行山繞了半圈。

這一日正午時,兩人就著夾帶碎冰的山泉,胡亂咽下一頓幹糧,雖有陽光,但山陰中寒風仍凜冽如刀。

熊貓兒衣襟卻仍是敞開著的,只因他胸中的熱血,比火還熱,他敞開衣襟,迎風而立,大笑道:“今日你我在說昔日那些英雄的豪情勝舉,百十年後,不知可有人來說你沈浪與我熊貓兒的事跡。”

沈浪微笑道:“縱有人說,你我也聽不到的。”

熊貓兒道:“聽得到的,此時此刻太行山的英靈雄鬼們,說不定正在一旁聽著你我的說話,只恨我卻沒有酒來敬他們一杯。”

沈浪笑道:“你又想起酒了……喏喏,快看看那邊一片突崖……”

熊貓兒道:“那裏又有何故事?”

沈浪道:“那裏便是‘太行三雁’的自盡之處。”

熊貓兒皺眉道:“自盡乃是女兒家的行徑,男子漢大丈夫,縱然遇著什麽化解不開之事,也不該將大好生命輕易拋棄……這‘太行三雁’竟不敢挺身而鬥,反倒學女子輕生,想來也算不得什麽英雄好漢。”

沈浪道:“別人若是輕生自盡,自非英雄所為,但這‘太行三雁’之自盡,卻當真可驚天地而泣鬼神。”

熊貓兒道:“哦?”

沈浪道:“這‘太行三雁’本是結義兄弟,但三人各自流浪,平日也難得聚首,這一日雪雁突然攜來數壇美酒,同時也將銀雁、鐵雁全都找來這裏……這一片危崖,昔日本是他們三人的結義之地,銀雁、鐵雁見他突然將自己約來此處,這其中必有緣故,自然免不得要向他問個清楚。”

熊貓兒道:“那雪雁說了什麽?”

沈浪道:“他什麽也沒說,只是打開酒壇,與他的兄弟痛飲了三日三夜,到了第三夜半夜時,他竟突然跪下。”

熊貓兒奇道:“這又是為了什麽?”

沈浪道:“原來他少年時曾妄殺了一個人,而此人卻待他義薄雲天,他終生為此事歉疚難安,不知費了多少心血,將此人的後代,培養成人……”

熊貓兒嘆道:“這雪雁也算得是有良心的了。”

沈浪道:“他為的本是贖罪,是以雖然費心盡力,卻不使那人的後代得知,誰知那少年長大後,竟向他尋仇,一心要取他性命。”

熊貓兒嘆道:“父仇不共戴天,這也怪不得那少年……只是,這雪雁既已痛悔求恕,那少年也該放過他了。”

沈浪苦笑道:“雖然如此,但他知道仇重如山,已絕非言語所能解釋,何況,他也絕不是挾恩自重的小人。”

熊貓兒動容道:“於是他便怎樣?”

沈浪道:“他竟約了那少年,到此與他見面。”

熊貓兒道:“他生怕事情解釋不開,所以便將他兄弟也一起約來,甚至不惜下跪求助……哼,這又算什麽英雄好漢。”

沈浪長嘆道:“你錯了,他向他的兄弟下跪,只是求他兄弟到時切莫出手相助,求他兄弟眼見這段恩怨了結後,再將詳情說出,他要他兄弟告訴天下人,他乃是公平比鬥,不敵而死,他非但要教少年揚名天下,還要別人莫為他尋仇。”

熊貓兒道:“呀,原來如此,他兄弟可答應了?”

沈浪道:“他兄弟也都是義烈男兒,雖然心中愀然,但卻都一口答應了,天色微明時,那少年便已趕來。”

熊貓兒道:“他可曾出手?”

沈浪嘆道:“他話也不說,便自出手,那雪雁本已抱決死之心,雖也回招,但卻不過是裝樣子的而已,不出三十招,他便中了那少年一招殺手。”

熊貓兒失聲道:“他兄弟呢?”

沈浪道:“他兄弟一諾千金,竟真的在一旁袖手旁觀,絕不相助,眼睜睜瞧著他死在那少年手下,那少年得意狂笑,自道血債已了,正待揚長而去,那鐵雁最是性烈,終於,忍不住將此中隱情說了出來。”

熊貓兒動容道:“那……那少年又如何?”

沈浪道:“那少年自然聽得怔住,只見銀雁、鐵雁兩人,說完了話,突然抽出刀來,同時自刎,竟真的踐了他們不願同日同時生,但願同日同時死的誓言。那少年站在他三人屍身前,整整三天三夜,不言不動。那時正值嚴冬,冰雪俱已在他身上凝結,漸漸凍住了他的眼睛、鼻子,也漸漸凍住了他的嘴,他還是不動……唉,這少年終於也被活生生凍死了。”

熊貓兒也早已聽得呆住,身子不住地發抖,過了半晌,突然狂吼一聲,跳了起來,嘶聲道:“他們的英靈不散,想必遠在那危崖上,我得上去瞧瞧。”

沈浪竟未拉住他,熊貓兒已筆直躥了上去。

危崖上積雪仍未落,寒氣已將凝結成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