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奇 計 (第4/6頁)

門是虛掩著的。

推開了這扇門,蕭十一郎就走入了比夢還離奇的奇境!

他這一生從未經歷過,也永遠想象不到的奇境!

這間屋子比方才那間還大,屋裏卻只有一張桌子。

一張桌子幾乎就已占據了整個屋子。

桌上竟也擺著棟屋子,是棟玩偶房屋。

就連孩子們的夢境中,也不會有如此精美的玩偶房屋。

整棟房屋都是用真實的木材和磚瓦建築的,瓦是琉璃瓦,和皇宮所用的完全一樣,只不過至少小了十幾倍。

房屋四周,是個很大的花園。

園中有松竹、花草、小橋、流水、假山、亭閣——花木間甚至還有黃犬白兔,仙鶴馴鹿。

樹是綠的,花是香的,只不過都比真實的小了十倍。

那些馴鹿白兔雖是木石所塑,但也雕塑得栩栩如生,仿佛只要一招手,它們就會跑到你面前。

蕭十一郎最欣賞的就是九曲橋後的那座八角亭,朱欄綠瓦,石桌上還擺了局殘棋,下棋的兩個高冠老人似已倦了。

一個朱衣老人正在流水旁垂釣,半歪著頭,半皺著眉,似乎還在思索那局殘棋。

另一個綠袍老者就在他身旁浣足,手裏還拿著剛脫下來的雙梁福字履,正斜著眼,瞟著那朱衣老人作得意的微笑。

這一局棋,顯然他已有勝算在握。

兩個都是形態逼真,須眉宛然,身上穿的衣履,也是用極華貴的綢緞剪裁成的,而且剪裁得極合身。

這一切,已足夠令人看得眼花繚亂,目眩神迷。

但比起那棟屋子,這些又全不算什麽了。

屋子前後一共有二十七間。

有正廳、偏廳、花廳、臥室、客房、倉房,甚至還有廚房。

從窗戶裏瞧進去,每間房子裏的陳設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每間屋裏,每樣東西,看來竟似全都是真的。

廳房裏擺著紫檀木的雕花椅,椅上鋪著織錦緞的墊子。

墻上掛著字畫,中堂是一幅山水,煙雨蒙蒙,情致瀟灑,仔細一看,那比蠅足還小的落款,竟是吳道子的手筆。

蕭十一郎最愛的,還是那副對聯。

常未飲酒而醉,

以不讀書為通。

這是何等意境!何等灑脫!

廳中有兩人枯坐,像是正在等主人接見。

兩個青衣小鬟,正捧著茶掀簾而入。

就連那兩只比鈕扣還小的茶盞,都是真瓷的。

丫環們臉上帶著巧笑,仿佛對這兩個客人並不太看重,因為她們知道她們的主人對這客人也很輕慢。

主人還在後面的臥室中擁被高臥。

床旁邊已有四個丫環在等著服侍他起身了,一人手裏捧著形式奇古的高冠,一人手裏捧著套織金的黃袍,一人手裏打著扇。

還有一人正蹲在地上,刷著靴子。

主人的年紀並不大,白面無須,容貌仿佛極英俊。

床後有個身穿紗衣的美女,正在小解,秀眉微顰,弱不勝衣,仿佛昨夜方經雨露,甜蜜中還帶著三分羞殺人的疼痛。

廚房裏正在忙碌著,顯然正在準備主人的早膳。

蕭十一郎嘆了口氣,喃喃道:“這人的福氣倒真不錯。”

每間屋子裏都有人,都是些貌美如花的妙齡少女。有的在撫琴,有的在抄經,有的在繡花,有的在梳妝,也有的還嬌慵未起。

二十七間屋子,只有一間是空的。

這屋子就在角落上,外面有濃蔭覆蓋的回廊,裏面四壁全是書,案上還燃著一爐龍涎香。

香爐旁文房四寶俱全,還有幅未完成的圖畫,畫的是挑燈看劍圖,筆致蕭蕭,雖還未完成,氣勢已自不凡。

看來此間的主人還是個文武雙全的高士。

蕭十一郎已不是孩子了,但面對著這樣的玩偶房屋,還是忍不住瞧得癡了,幾乎恨不得將身子縮小,也到裏面去玩玩。

聽到後面的呻吟聲,他才知道沈璧君不知何時也已起來了。

沈璧君臉色蒼白,連一絲血色都沒有。

但她的眼睛,卻也正閃動著孩子般的喜悅。

她倚在門口瞧著這棟玩偶屋宇,也不覺瞧得癡了。

過了很久很久,她才嘆了口氣,道:“好美的屋子,若能在裏面住幾天,一定很好玩。”

蕭十一郎笑道:“只可惜誰也沒有那麽大的神通,能將我們縮小。”

沈璧君轉過頭,凝注著蕭十一郎,過了很久,才嫣然一笑,道:“我們都沒有死。”

蕭十一郎慢慢地點了點頭,凝注著她道:“我們都沒有死。”

這雖然只不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但在他們口中說出來,卻不知包含了多少歡悅、多少感激。

人的欲望,本來是最難滿足的。

但他們仿佛只要能活著,就已別無奢望。

又過了很久很久,沈璧君才垂下頭,道:“是你帶我到這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