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亡 命 (第2/7頁)

她的腳忽然似乎被一種雖然無形但卻巨大的力量拖住!

無論如何,連城璧畢竟是她的丈夫。

電光又一閃,這一次,她才看清了他。

他全身都已濕透,雨水自他頭上流下來,流過他的眼睛,流過他的臉,他卻只是癡癡地站在那裏,動也不動。

他目中既沒有怨恨,也沒有憤怒,只是癡癡地望著她,全心全意地望著她,除了她之外,他什麽都已瞧不見,什麽都不在乎。

連城璧本來永遠都是修飾整潔,風度翩翩的,無論任何人,在任何時候瞧見他,他都像是一株臨風的玉樹,神采照人,一塵不染。

但現在——

沈璧君從來也沒有看見他如此消沉,如此狼狽過。

她突然覺得一陣熱血上湧,連喉頭都似被塞住,情不自禁向他走了過去,嗄聲道:“你……你一直在跟著我?”

連城璧慢慢地點了點頭。

沈璧君道:“但你並沒有來攔住我。”

連城璧沉默了半晌,緩緩道:“只因我明白你的心意……”

沈璧君道:“你明白麽?真的明白?”

連城璧嘆道:“若不是你,他不會落得如此地步,你怎麽能不救他?”

忽然間,沈璧君整個人似也癡了,心裏也不知是悲傷,還是歡喜?

“無論如何,他畢竟還是了解我的。”

在這一刹那間,連城璧若是叫她帶著蕭十一郎逃走,她也許反而會留下,以後她縱然還是會後悔。

但在這一刹那間,她絕不忍拋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暴雨中。

連城璧柔聲道:“我們回去吧,無論他受的傷多麽重,我都會好好照顧他的,絕不會讓任何人再傷他毫發。”

沈璧君突然向後面退了兩步,道:“你……你相信他不是壞人?”

連城璧道:“你說的話,我幾時懷疑過?”

沈璧君身子忽然顫抖了起來,顫聲道:“但他們方才要來殺他時,你並沒有攔阻,你明知他們要來殺他,卻連一句話也沒有說。”

她一面說,一面向後退,突然轉身飛奔而出。

連城璧忍不住喝道:“璧君……”

沈璧君大聲道:“你若真的相信我,現在就該讓我走,否則以後我永遠也不要見你,因為你也和別人一樣,是個偽君子!”

連城璧身形已展動,又停下!

雨更大了。

沈璧君的身形已消失在雨水中。

只聽一人嘆道:“連公子的涵養,果然非人能及,佩服佩服。”

震耳的霹靂聲中,這人的語聲還是每個字都清清楚楚地傳入連城璧耳裏,只可惜他的臉色別人卻無法瞧見。

一個人手裏撐著柄油傘,慢慢地自樹後走了出來,閃電照上他的臉,正是“穩如泰山”司徒中平。

他臉上帶著詭秘的微笑,又道:“在下若和連公子易地相處,蕭十一郎今日就再也休想逃走了,也正因如此,所以在下最多也不過只是個保鏢的,連公子卻是名滿天下,人人佩服的大俠,日後遲早必將領袖武林。”

連城璧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淡淡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司徒中平笑道:“我只是說,連公子方才若殺了他,雖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但怕被人知道連公子也會乘人之危,豈非於俠名有損?連夫人更難免傷心,如今連公子雖未殺他,他反正也是活不長的。”

連城璧沒有說話。

司徒中平道:“方才趙無極他們也已追了過來,連夫人雖未瞧見,連公子卻自然不會瞧不見,現在他們既已追去,夜雨荒山,以連夫人之力,又還能逃得多遠?既然已有人殺他,連公子又何必自己出手?”

連城璧沉默了良久,緩緩道:“這些話,你自然不會對別人說的,是麽?”

司徒中平道:“連公子也知道在下一向守口如瓶,何況,在下此時正有求於連公子。”

連城璧淡淡道:“你若非有求於我,也不會故意在我面前說這些話了。”

司徒中平大笑著道:“連公子果然是目光如炬,其實在下所求之事,在連公子也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連城璧忽然笑了笑,道:“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司徒中平‘穩如泰山’,依我看,卻未必。”

司徒中平臉色變了變,勉強笑道:“在下也正和連公子一樣,本就是別人無法看透的。”

連城璧沉下了臉,冷冷道:“你看我是個會被人所脅的人麽?”

司徒中平身子不由自主向後縮了縮,再也笑不出來。

連城璧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也知道,你如此做,也是情非得已,只因你要求我的事,平時我是絕不會答應的。”

司徒中平變色道:“連公子已知道我要求的是什麽事?”

連城璧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的事,有幾件是我不知道的?但你們只知我涵養很深,卻未想到我有時也會翻臉無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