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小酸

陳寶堂自然是對蕭勝天言語間都是感激, 因問起顧清溪的傷來,還說他在醫院認識熟人:“放心,熟得很, 有啥事你就說,說一聲的事,讓他們照顧照顧。”

蕭勝天聽著這話,眸光卻是落在不遠處的陳昭身上。

約莫二十歲, 略有些瘦弱, 並不是太出眾的年輕人, 不過形容間還算俊俏,比一般人白凈,在鄉間算是長得模樣不錯的。

只是這人正望向坐在輪椅上的顧清溪, 且那目光間, 仿佛有些意外, 又有些驚喜。

這就不對了。

蕭勝天笑著:“這就是貴公子了?”

陳寶堂說話間不覺文雅起來:“對對對,這是犬子,叫陳昭,這次多虧了你。”

一時又讓陳昭過來,給他介紹了:“這就是蕭同志,那天晚上多虧了蕭同志開著拖拉機把咱們捎過來,不然你這小命都未必保得住。”

顧清溪一直抿唇不說話, 她知道這輩子,她和陳昭應該沒關系了, 但看到這個人, 她的心裏還是不好受, 有相伴了十年的親切感, 也有種種的疲憊無奈, 當然也有被欺蒙的無法釋懷。

甚至她真想揪著他的衣領問,為什麽要騙我,明明騙了我,卻仿佛還是又善良又溫和的模樣,若無其事,仿佛你天底下最無辜!

但她知道不能,問不出來什麽,她找不到那個已經消弭在時光隧道中的真相。

如今安靜地垂著眼,聽著他們說話。

陳昭走到了近前,感激地對著蕭勝天笑了笑,那笑虛榮蒼白,不過卻溫和得很,他一貫如此,笑得時候眼睛裏總是閃著溫和的光,好像他是這個世上最單純的人。

“謝謝你,原來你就是蕭同志,那天的事情聽我父母說了,實在是對你感激不盡。”陳昭望著蕭勝天這麽說,他的聲音和煦,但或許是大病初愈的關系,說話很輕。

“我聽著說是腎病?”蕭勝天突然笑著問。

“唉,提起來這個就頭疼。”旁邊的陳昭娘嘆了口氣:“我當時懷著他的時候,出門買菜,結果遇到那遭瘟的帶著狗出門,那只狗亂跑,我被嚇到,摔倒了,當時就生了。生下他早,從小身體不好,腎不好,肺也不好,反正三天兩頭都是病,想想也犯愁,還不知道怎麽著呢!”

陳寶堂瞪了自己媳婦一眼,又忙笑著說:“其實也沒什麽,都是小毛病,人家大夫說了,治治就好了,這不,才幾天,就能下床回家了。”

蕭勝天心知肚明,也就不多說了,又隨意寒暄了幾句,便離開醫院。

離開的時候,看到公社裏的紅旗轎車來接陳昭一家子,陳寶堂還招呼著說讓車子送送蕭勝天兩個,當然被蕭勝天拒絕了。

顧清溪坐在蕭勝天後座,小心地擡著那被包紮過的腿。

這個時候的街道上已經有人活動了,還有早起上班的人,浩浩蕩蕩的洋車子大隊,可謂是川流不息,還有公交車的喇叭聲,熱鬧得緊。

不過顧清溪卻覺得蕭勝天有些過分沉默了。

“你幹嘛不說話?”她擡起手指頭,輕輕戳了戳他的後背。

隔著衣服,戳不太動,他後背挺硬實的,顧清溪只好收回來了。

“沒什麽。”蕭勝天回答了三個字,懶懶的。

“到底怎麽了?”顧清溪有些疑惑,自己見到陳昭,心裏確實復雜,說不上來的滋味,但他這是怎麽了?

“餓了嗎?”蕭勝天卻這麽問。

“我——”顧清溪無奈:“我問你話呢。”

“給你買個包子吃好不好?”蕭勝天卻停下了車子,伸展開修長的腿,單腳蹬在地上,之後招呼說:“老板,來八個肉包子。”

“好,來了!”熱氣氤氳中,那老板擦了擦額頭的汗,熱情地招待了一聲。

顧清溪看過去,包子是新鮮剛出鍋的,松軟白凈,一看就是皮薄餡大,濃郁的鮮肉香味隨著那清冽潮濕的空氣被吸入鼻中,讓人饞得幾乎流口水。

昨晚折騰了大半夜,今天早上還沒吃飯,她確實是餓了,更何況這種白面擀薄皮做成的包子,本來就讓人垂涎三尺。

不過——

顧清溪看著那包子:“八個是不是有點多了,能吃完嗎?”

那包子那麽大,兩個人吃八個嗎?她覺得她吃兩個就足足飽了。

蕭勝天將車子放下,小心地扶著她下了車:“當然能吃完,我平時能吃四個。”

他能吃四個,所以買了八個?

顧清溪眉毛動了動,無奈地說:“那你覺得我也能吃四個嗎?”

蕭勝天這才意識到了,不過還是道:“你瘦,還是多吃點吧,這個包子很好吃,還有豆漿可以搭配著喝,豆漿是免費的。”

顧清溪:“再吃我也吃不了四個,我們要六個吧。”

旁邊的老板笑哈哈:“你們先坐好了,等著。”

蕭勝天扶著顧清溪坐下來,這是一家很小的店鋪,裏面只有三張桌子,而且一看就是農家自制的那種舊桌子,有些年月了,邊角都磨得發亮,不過打掃得整齊,擦得幹凈,旁邊放著一個鍋,鍋裏是白濃的豆漿,也冒著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