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最後一戰(第6/8頁)

“一定。”

她又笑了。笑得更溫柔,更甜蜜。

她知道他為什麽要如此做,因為他要為她贖罪;他一心要求自己的心安和快樂。

現在一切都已成過去。

他把酒,對青天,卻沒有再問明月何處有。

他已知道他的明月在何處。

06

一間寂寞的小屋,一個寂寞的女人。

她的生活寂寞而艱苦,可是她並無怨天,因為她心安,她已能用自己的勞力去賺取自己的生活,已用不著去出賣自己。也許她並不快樂,可是她已學會忍受。

——生命中本就有許多不如意的事,無論誰都應該學會忍受。

現在一天又已將過去,很平淡的一天。

她提著籃衣服,走上小溪頭,她一定要洗完這籃衣服,才能休息。

她自己的衣襟上戴著串小小的茉莉花,這就是她唯一的奢侈享受。溪水清澈,她低頭看著,忽然看見清澈的溪水中倒映出一個人。

一個孤獨的人,一柄孤獨的刀。

她的心開始跳,她擡起頭就看見一張蒼白的臉。

她的心又幾乎立刻要停止跳動,她已久不再奢望自己這一生中還有幸福。可是現在幸福已忽然出現在她眼前。

他們就這樣互相默默地凝視著,很久都沒有開口,幸福就像是鮮花般在他們的凝視中開放。

此時此刻,世上還有什麽言語能表達出他們的幸福和快樂?

這時明月已升起。

明月何處有?

只要你的心還未死,明月就在你的心裏。

《小李飛刀4:天涯·明月·刀》完

楔 子

01

段八方身高七尺九寸,一身銅筋鐵骨十三太保橫練,外門功夫之強,天下無人能及。

段八方今年五十一歲,三十歲就已統領長江以北七大門派、四十二寨,並遙領齊豫四大鏢局的總鏢頭,聲威之隆,一時無倆。

至今他無疑仍是江湖中最重要的幾個人物之一,他的武功之高,也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

可是他卻在去年除夕的前三天,遇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遇見幾乎沒有人會相信的事。

段八方居然在那一天被一張上面只畫了一把小刀的白紙嚇死了。

02

除夕的前三天,急景凋年,新年已在望。

在這段日子裏,每一個羈留在外的遊子心裏都只有一件事,趕回去過年。

段八方也一樣。

這一天他剛調停了近十年來江湖中最大的一次紛爭,接受了淮陽十三大門派的衷心感激和贊揚,喝了他們特地為他準備的真正瀘州大曲,足足喝了有六斤。

他在他的好友和扈從呼擁之下走出鎮海樓的時候,全身都散發著熱意,對他來說,生命就好像一杯幹不盡的醇酒,正在等著他慢慢享受。

可是他忽然死了。

甚至可以說是死在他自己的刀下,就好像那些活得已經完全沒有生趣的人一樣。

這樣一個人會發生這種事,有誰能想得到。

03

段八方是接到一封信之後死的,這封信上沒有稱呼,沒有署名。

這封信上根本一個字也沒有,只不過在那張特別大的信紙上用禿筆蘸墨勾畫出一把小刀,寫寫意意地勾畫出這把小刀,沒有人能看得出它的式樣,也沒有人能看得出它的形式,可是每個人都能看出是一把刀。

這封信是一個落拓的少年送來的,在深夜幽暗的道路上,雖然有幾許的余光反照,也沒有人能看得出他的形狀和容貌。

幸好每個人都能看出他是一個人。

他從這條街道最幽暗的地方走出來,卻是規規矩矩地走出來的。

然後他規規矩矩地走到段八方面前,規規矩矩地把這封信用雙手奉給段八方。

然後段八方的臉色就變了,就好像忽然被一個人用一根燒紅的鐵條插入了咽喉一樣。

然後每個人的臉色都變了,甚至變得比段八方更奇特、詭秘、可怕。

因為每個人都看見段八方忽然拔出了一把刀,用一種極熟練、極快速、幹凈利落而且極殘酷的手法,一刀刺入了自己的肚子,就好像對付一個最痛恨的仇人一樣。

這種事有誰能解釋?

如果說這件事已經不可解釋,那麽發生在段八方身上的,另外還有一件事,遠比這件事更無法解釋,更不可思議,更不能想象。

段八方是在除夕的前三天橫死在長街上,可是他在大年初一那天,他還是好好地活著。

用另一種說法來說,段八方並不是死在除夕的前三天,而是死在大年初一的晚上。

一個人只有一條命,段八方也是一個人,為什麽會死兩次?

04

送信來的落拓少年已經不知道到哪裏去了,段八方七尺九寸高,一百四十二斤重的雄偉軀幹,已經倒臥在血泊中。

沒有人能懂,誰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