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神刀堂主(第3/6頁)

傅紅雪道:“不必。”

趙大方道:“可是我……”

傅紅雪道:“你剛才對我說了那些話,就已可算是報過恩了。”

趙大方道:“可是我說不定能夠打聽出那姓馬的消息。”

傅紅雪道:“你?”

趙大方道:“現在我雖已洗手不吃鏢行這碗飯了,但我以前的朋友,在江湖中走動的還是有很多,他們的消息都靈通得很。”

傅紅雪垂下頭,看著自己握刀的手,然後他忽然問:“你住在哪裏?”

屋子裏很簡樸,很幹凈,雪白的墻上,掛著一幅人像。

畫得並不好的人像,卻很傳神。

一個白面微須,目光炯炯有神的中年人,微微仰著臉,站在一片柳林外,身子筆挺,就像是一杆鏢槍一般。他穿的是一件紫緞錦袍,腰畔的絲帶上,掛著一柄刀。

漆黑的刀!

人像前還擺著香案,白木的靈牌上,寫著的是:“恩公白大俠之靈位。”

這就是趙大方的家。

趙大方的確是個很懂得感激人的人,的確是條有血性的漢子。現在他又出去為傅紅雪打聽消息了。

傅紅雪正坐在一張白楊木桌旁,凝視著他父親的遺像。他手裏緊緊握著的,正也是一柄同樣的刀,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他到這裏已來了四天。這四天來,他天天都坐在這裏,就這樣呆呆地看著他的遺像。

他全身冰冷,血卻是熱的。

“他是個頂天立地的奇男子,也是近百年來武林中最了不起的英雄好漢。”

這一句話就已足夠。無論他吃了多少苦,無論他的犧牲多麽大,就這一句話已足夠。

他絕不能讓他父親在天的英靈,認為他是個不爭氣的兒子。

他一定要洗清這血海深仇,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值得。

夜色已臨,他燃起了燈,獨坐在孤燈下。

這些天來,他幾乎已忘記了翠濃,但在這寂寞的秋夜裏,在這寂寞的孤燈下,燈光閃動的火焰,仿佛忽然變成了翠濃的眼波。

他咬緊牙,拼命不去想她。在他父親的遺像前,來想這種事,簡直是種冒瀆,簡直可恥。幸好就在這時,門外已有了腳步聲。

這是條很僻靜的小巷,這是棟很安靜的小屋子,絕不會有別人來的。

進來的人果然是趙大方。

傅紅雪立刻問道:“有沒有消息?”

趙大方垂著頭,嘆息著。

傅紅雪慢慢地站起來,道:“你不必難受,這不能怪你。”

趙大方擡起頭,道:“你……你要走?”

傅紅雪道:“我已等了四天。”

趙大方搓著手,道:“你就算要走,也該等到明天走。”

傅紅雪道:“為什麽?”

趙大方道:“因為今天夜裏有個人要來。”

傅紅雪道:“什麽人?”

趙大方道:“一個怪人。”

傅紅雪皺了皺眉。

趙大方的神情卻興奮了起來,道:“他不但是個怪人,而且簡直可以說是個瘋子,但他卻是天下消息最靈通的瘋子。”

傅紅雪遲疑著,道:“你怎麽知道他會來?”

趙大方道:“他自己說的。”

傅紅雪道:“什麽時候說的?”

趙大方道:“三年前。”

傅紅雪又皺起了眉。

趙大方道:“就算他是三十年前說的,我還是相信他今天夜裏一定會來,就算砍斷了他的兩條腿,他爬也會爬著來。”

傅紅雪冷冷道:“他若死了呢?”

趙大方道:“他若死了,也一定會叫人將他的棺材擡來。”

傅紅雪道:“你如此信任他?”

趙大方道:“我的確信任他,因為他說出的話,從未失信過一次。”

傅紅雪慢慢地坐了下去。

趙大方卻忽又問道:“你從不喝酒的?”

傅紅雪搖搖頭。

他搖頭的時候,心裏又在隱隱發痛。

趙大方並沒有看出他的痛苦,笑著道:“但那瘋子卻是酒鬼,我在兩年前已為他準備了兩壇好酒。”

傅紅雪冷冷地道:“我只希望這兩壇酒有人喝下去。”

酒已擺在桌上,兩大壇。

夜已深了,遠處隱隱傳來更鼓,已近三更。

三更還沒有人來。趙大方卻還是心安理得地坐在那裏,連一點焦躁的表情都沒有。

他的確是個很信任朋友的人!

傅紅雪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裏,什麽話都不再問。

還是趙大方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微笑著道:“他不但是個瘋子,是個酒鬼,還是個獨行盜,但我卻從來也沒有見過比他更可靠的朋友。”

傅紅雪在聽著。

趙大方道:“他雖然是個獨行盜,卻是個劫富濟貧的俠盜,自己反而常常窮得一文不名。”

傅紅雪並不奇怪,他見過這種人。聽說葉開就是這種人。

趙大方道:“他姓金,別人都叫他金瘋子,漸漸就連他本來的名字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