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第5/8頁)

“不是,我和羅兄只是初識,倒是我師姐和他見過幾次面。令狐兄怎麽想起這個了?”

“我只是好奇,為何大師兄對你如此熟稔,莫非就因為你們兩人祖號一樣?”

“祖號?”

“怎麽,雲少俠連自己的祖號都不清楚麽?”

“當然記得,不過倒是忘記羅兄的姓氏也是出自妘姓了。”雲寄桑微笑道。他的姓氏和羅姓一樣,都是出自妘姓,顓頊後裔,黃帝子孫,火正祝融之後。

“人,總不能忘了自己的祖宗。”令狐天工淡淡地道。

“令狐兄的祖號應是源於姬姓吧?”

“不錯,鄙姓的先祖是晉國大將魏顆,其祖上是文王之子畢以高。魏顆因活捉秦國大將杜回,被晉國君主封於令狐,因此得姓。”

若我沒有記錯,‘令狐’之地便應是如今的椅氏吧?也在山西呢,令狐兄沒想過去看看?”

“雖然在山西,卻遠在平陽府,都快到黃河了。”令狐天工淡然道,“我不像大師兄,他是正宗的羅國生人,我的祖籍卻在陜西蒲城,離平陽府還有段路呢。再說,如今我一事無成,又回去做什麽?”

“那我就先恭祝令狐兄光宗耀祖了。”

“多謝。”聽了雲寄桑的話,令狐天工臉色緩和多了。

“雖然有些冒犯,我還是想問一下令狐兄昨日的行蹤,不知可以麽?”

“這個自然。”令狐天工冷冷應了一句,“昨天我一直在工坊準備晚宴上的獻技,早上小師妹來找過我,請教了幾個傀儡上的問題後就離開了,她離開前,還特意讓我演示了一下船上的傀儡,那時的傀儡還是好好的。大約在未時,我去拜訪了彼得神父,他們也剛從師父那邊回來。我們三人一直討論西洋機關和算法方面的問題,大約討論了兩個時辰。恐怕剌客就在那時將我船上的傀儡掉了包,換成了黃金羅漢偶。到了酉時左右,我才告別神父,回來把準備好的水傀儡運到了千絲堂。那只船太大,多虧有五師弟幫忙,才將船搬了進去,以後的事情雲少俠都知道了。”

“這樣……”雲寄桑若有所思地在案上輕輕敲著手指。

如果令狐天工沒撒謊的話,從時間上看,他和彼得神父師徒都是沒有作案時間的。只是昨夜曹仲遇剌前後他的態度和反應都委實令人懷疑,卻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微一猶豫,令狐天工低聲道:“對了,有一件事,在下想請教雲少俠。”

“哦,什麽事?令狐兄盡管說。”

“張師弟的腎真的被兇手摘走了?”

雲寄桑這才想起,令狐天工昨晚留在了席間,並沒有趕去兇案現場,便道:“不僅如此,兇手還在屍體裏留下了一張寫有真言的符咒。怎麽,令狐兄可是知道些什麽?”

令狐天工緩緩將頭低了下去,囈語道:“我只是奇怪罷了,殺人便殺人,又何必這樣糟蹋阿簧的屍身……”

“這個,怕只有兇手才知道了。”雲寄桑淡淡地道。

令狐天工默然不語,許久,才低聲道:“我要問的就只有此事,雲少俠請回吧。”

“雲寄桑微微一笑,並不起身。

“雲少俠還有事麽?”見雲寄桑不走,令狐天工皺眉問。

“在下確是還有些事想請教。”

“請講。”

這令狐天工的性情便已令人生厭,比他還要驕傲的李無心又不知跋扈成什麽樣子?

皺了皺眉,雲寄桑問道:“昨晚宴席之上,有人行剌門主,我見令狐兄曾拿出三個人偶放在桌上,以此指代羅兄、洪兄和曹公子三人,很是有趣。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一觀?”

一個小醜,一個胖胖的笑彌勒,一個詭異的雙面妖,靜靜擺在了案上。雖然容貌仍舊是本人的,卻被賦予了最誇張的特制。

望著案上的三個傀儡,雲寄桑不由佩服令狐天工細致入微的觀察力。

曹辨上竄下跳的,毫無心機,正是一個小醜;洪擴機笑裏藏刀,又是個信佛的,這彌勒佛配他也合適;至於羅諳空,此人表面熱忱,卻心懷巨測,可不正是一個雙面妖?不知曹仲在令狐天工心目中又是怎樣一個模樣?

“令狐兄還有一個師弟吧?可有他的傀儡麽?”

令狐天工的手輕輕一顫,一直低垂著的面孔竟然微微擡起,似乎要看清雲寄桑的表情。

“李……無心……”他低低垂吟著這三個字,仿佛那是一句魔咒,可以將來自地獄的惡鬼喚醒。

“對,是李無心。對於此人,令狐兄有什麽要說的麽?”

千絲堂,明亮的陽光從大門照入,將原本幽暗的大堂分割成陰陽兩側。

兩個同樣英俊而出色的少年隔池對坐,那個黑衣少年沐浴在陽光下,而一身白衣的自己則垂首於陰影之中。

兩個人的手都在飛快地舞動著,一個個細小的零件在他們的手中跳動翻飛,又奇跡般地契合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