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十九章 人魔共焚(第2/4頁)

但,不管是怎樣的遺忘,都是因為另一件事情的開始,夜鳥遺忘了戰爭,所以它們歌唱,而人們遺忘了過去,是因為又一場戰爭已經開始。

是的,屬於朝陽和影子的戰爭已經開始,兩人雖然站著沒有動,但所有人心中都感到他們之間的決戰已經開始了。

是一種用心體驗到的開始,他們已經聽到了那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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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片孤寂中,我走了來。這是我經歷了千百次輪回後的又一次開始,我一直用每輪回一次的生命記載著所經歷的世界,然後去尋找生命的本源,但我一直沒有找到。

從出發地,經歷無數的生存死亡,那一張張面孔從充滿渴望到最後的自我背叛,總是注滿失望。同樣,他們耗盡一生,以生命的開始,追溯著世界的開始,企圖對萬物的觀察找到他們形成的歷史。巨大的鳥嶼與巍峨的高山刻滿它們千萬年前歷史的痕跡,但這段歷史似乎並不是它們的起源,也許,在千萬年前,經歷某個時期的一起巨爆,才有了它們現今的形式,而在這之前,這個世界是什麽樣子,卻無法從它們的歷史中找到。

於是,他們開始溯遊,從千萬年前的那次巨爆開始,尋找另一段歷史的開始。他們從島嶼和山上的那一塊塊石頭開始,在它們已被遺忘的若隱若現的歷史中,設想著那次巨爆將它們從遙遠的幾萬裏送到這裏。在它們跨越了時間和空間的改變中,追尋著曾經有的生命痕跡,它們上面或許有一只三葉蟲於某年某月某時拉過一堆屎,那堆屎見證了那個時期世界的生命,而在這堆屎之前這個世界的成因呢?他們無法從中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時代的久遠終於隔斷了想象力的進一步溯流。

於是,他們開始了另一種溯遊。

在浩瀚無際的宇宙蒼穹中,他們觀察每一顆星的位置和運行規則,經過日積月累,他們試圖找出宇宙的成因,從每一顆星的分布,再繪出在形成宇宙之前,它們的模樣,那時,也許還沒有星星,究竟是怎樣的一次裂變,才產生了現今的這個宇宙?又是怎樣的一種巧合讓他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孕育出生命?這種因巧合而生存的生命是否就是這個世界的開始?

他們無法從這種推斷中肯定事實就是如此。

他們轉而又從人類的歷史中尋找這個世界的開始,經文所注,這個世界之一切生靈皆由神創造,並制定了這個世界的秩序。若是如此,那麽,在神之前,這個世界也就不存在,而神又是從何方而來?或許是來自另一個世界,偶爾的流放,讓他意興而來,創造了這個世界。如此說來,這個世界是由某種錯誤和罪惡而生成。那人在這個世界的意義呢?人的開始,是否就是罪惡的開始?這種從一開始注定了人類的發展必定是充滿了罪惡的歷史,無數的戰爭和屠殺才使這種歷史能夠得以延續至今。那麽,一切罪惡和不公才是這個世界真正存在的本源,人的生命在這個罪惡世界存在的意義就是順應這種罪惡,順應神所創造的秩序。

他們以人類經文和歷史為依據,得出的卻是令他們感到絕望的答案。所以,在死之前,他們惟一可以做的是背叛自己。這樣,他們便可以遠離那種生命終極意義的痛苦。

我沒有背叛自己,我總是在不停地尋找,用一次次的生命輪回在體內記載著這個世界發展的歷史,走在一條淒苦的路上。

但我的生命開始出現分裂,無法肯定在一條孤寂到底的路上能夠找到自己對生命的追尋。所以,當我再一次輪回時,這個世界出現的已是分裂後的自己,一部分向左,一部分向右,開始自己與自己的戰爭。我需要以勝利者的身分,用勝利的一半,才能夠繼續走完那剩下的路。

但是,現在,一切還沒有結束,我已經開始不認識另一個自己了,我用一邊選擇罪惡,另一邊選擇對這個世界的質疑,可質疑的自己也已經開始變得罪惡,甚至開始忘記了自己,對這個世界本源的追尋,成了同樣的罪惡者,就像那些和我走同樣路的人,已經開始背叛了自己。

這個世界似乎真的只有罪惡,那些人臨死之前的絕望讓我對這場遊戲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另一個我已死去,只剩下罪惡的我與眼前這個已經開始不認識的自己展開的決戰。這不是自己的決戰,我已經無法從這場決戰中判斷出自己最後的歸宿,也無法找到生命的本源,就像曾經看到臨死前那一張張絕望的臉,我已經感到自己和他們一樣絕望。

路還能繼續走下去麽?

我已經不能夠回答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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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晨風撲面。

影子與朝陽站著仍沒有動,他們的表情看上去一如往昔,一個平靜若海,一個傲然若山,身上的氣機沒有半絲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