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二十章 臨危不亂(第2/3頁)

紀空手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之色,與五音先生相視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

“本相三歲習武,九歲有成,十八歲入主入世閣,在當時形勢並不明朗的情況下,力排眾議,全力襄助始皇登基,滅呂不韋之亂,從而手握權柄,成為江湖上最有權勢之人。每每憶起這段往事,想起昔日叱咤風雲、縱橫天下的英姿,總是讓我情不自禁地熱血沸騰,暗恨做人何以會老,又何以不能永保年青!”趙高並不理會二人的表情,似沉湎於對往事的追憶之中,有感而發道:“直到今日,本相自省,才發現本相今生最大的錯,不在登高廳,而在於廢扶蘇,立胡亥。若非有胡亥登位,又哪來的登高廳之禍?”

紀空手驀然想起了月色下的子嬰,心中頓生一絲恨意,道:“你能這般想,也算是對了一回,始皇駕崩之後,如果你能擁立扶蘇為帝,以扶蘇的仁義,又怎會出現今日不可收拾的殘局?天下百姓也不會因你這一念之差而飽經戰火煎熬,遭盡了罪。”

趙高長嘆一聲道:“你錯了,以當時的情景,本相又何嘗不想立扶蘇為帝,但本相那時一心忠於始皇,豈能不遵遺訓?”

紀空手與五音先生大吃一驚,無不色變,根本不信這廢扶蘇、立胡亥之舉竟是始皇的遺囑。

趙高道:“二位試想,扶蘇仁義,胡亥暴烈,二人的性情相差何其之遠,但這二人之中,是誰的性情更合始皇的心意?”

紀空手猶豫片刻道:“始皇自小登位,忍九年之苦,終掌權位。隨後征戰天下,平定六國,一生殘暴冷酷,若以性情而論,當然是胡亥更合他的心意。”

“但這並不是始皇要廢扶蘇、立胡亥的真正原因。”趙高的眼神變得深邃而悠遠,臉色十分地凝重,道:“始皇之所以自稱始皇,是因為他要將大秦這份基業傳至萬世,所以他臨終之前,當然要選擇一位他認為可以繼承大統的人來做皇帝。以當時的天下大勢,六國初定,民心未穩,假若立扶蘇為帝,他擔心‘仁義’二字不足以治理天下,因此才會密詔本相和李斯,要我二人來擔負這廢太子的罵名。”

趙高的話簡直有些驚世駭俗,但五音先生與紀空手都是心智聰慧之人,一聽之下,卻覺得很有道理。因為以始皇的性情,在當時那種情況下,這無疑是他最有可能作出的抉擇。

“你們也許會問,何以本相會將這個天大的秘密告之你們?”趙高的話正是五音先生心中想問的,所以他點了點頭,趙高繼續道:“如果大秦不亡,這個秘密確實不能為外人道也,因為這有可能影響到始皇的英明,可是如今大秦變成這個樣子,說與不說已無太大的關系。”

紀空手道:“既然這是始皇密詔,那你既立胡亥,就該盡心輔佐才是,何以會將天下搞得烏煙瘴氣、民不聊生?到了最後,還要陰謀造反,取而代之呢?”

他並不同情暴秦的滅亡,也不同情趙高的兩難之境,他只知道,假如那一天不是趙高與胡亥君臣相鬥,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取走登龍圖。

趙高的神情一凝,良久才道:“當本相擁立胡亥之後,方知始皇當日的決定有錯。胡亥為人狠辣陰險,卻又志大才疏,本相屢獻治國良策,都因不合他的心意而廢置案頭,並且還對本相起了疑心,企圖殺之而後快。本相心想:‘這大秦既然要亡,又何必非要亡在項羽、劉邦之手?以本相的能力,難道就治不好這個天下嗎?’所以本相便費盡心思,安排了登高廳的宴會,誰知人算不如天算,最終卻讓你這個無名小子攪了好事,否則的話,只怕今日的天下已是我的了。”

他狠狠地瞪了紀空手一眼,見其嗤之以鼻,一臉不屑之狀,神色頓時一黯,道:“可是到了今日,本相又不得不感謝你當時的攪局。因為從今天的大勢來看,大秦覆滅只是遲早的問題,本相又何必為做這數十天的亡國之君而擔負千古罵名呢?”

紀空手冷笑一聲道:“縱算你沒有做上這亡國之君,這千古罵名依然會落到你的頭上。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為,你既然敢以一己之私冒天下之大不韙,又怎會在乎這身後的罵名?”

趙高的臉已是一片鐵青,緩緩地背過頭去,雙手撫箏,似要彈奏,卻聽“錚……”地一聲,古箏上的一根弦突然崩斷,彈上空中,然後便像一根長了眼睛的毒蛇般彈起,如閃電般射向紀空手。

他這一手用力之巧,恰到好處,拿捏得角度又十分的到位,更勝突然,是以弦絲彈出,五音先生的臉色大驚,想施以援手,已是不及。

但紀空手卻沒有動,似乎根本就沒有看到這驚人的一幕,嘴角上反而生出一絲愜意的微笑。

“撲……”弦絲到了紀空手面門處,突然向下折射而去,弦絲雖細,但弦上所帶的勁力卻強大無匹,竟然在距紀空手腳下三尺處的地面上轟開一個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