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十七章 武道至理(第2/4頁)

更何況他踏入江湖,走的本就是一條不歸路,此刻生死未蔔,他又怎能忍心讓如此美女為自己牽腸掛肚呢?是以他淡淡笑了一下,道:“虞小姐也許是太喜歡一些江湖故事,所以才會將江湖想得如此淒美。什麽是江湖,沒有人知道,其實那是一片無窮無盡的黃土,四海漂泊的劍士將它稱之為大陸,壯士登高稱其為九州,只有英雄落難才稱它為江湖。而有的時候,人心就是江湖,人心險惡,江湖又何嘗不是?一經踏入,永無退出,所以江湖沒有美麗,它只有血腥、暴力、爭鬥,更沒有所謂的愛,一旦有愛,這江湖就不再是江湖了。”

他似乎是有感而發,又似是總結著自己這一年來的經歷,語氣傷感,還帶著幾分惆悵,輕嘆一聲,“鏘……”地回刀入鞘,毫不猶豫地向前而行。

虞姬竟似癡了,呆立良久,眼中又生出一股迷霧般的媚絲,絲絲縷縷,牽纏著那道偉岸的背影,然後幽然嘆道:“你錯了,對我來說,一旦有愛,你就是我永不退出的江湖!”

她知道,自己這一生中除了這個男人,不會再有愛了。因為這一次相遇,“他”已被珍藏到了她的心間,再也不能容下第二個男人。

看著那一去不回的背影,虞姬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不知道自己的這份愛是對還是錯,但她知道,無論是對是錯,她已無悔,畢竟她愛了這麽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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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勝茶樓的氣氛空前沉悶,很多人都看到了剛才那驚人的一幕,殘酷無情,冷血之極,這也許是他們在心中給紀空手的一個恰如其分的評價。

面對這樣的一個人,他們感到了忐忑不安,因為他們生死未蔔,不知紀空手將會怎樣發落他們。可是他們卻不知,紀空手此刻的心根本就沒有放在他們的身上,他一跨入門檻,便被樓下的一桌人吸引了目光。

經過了剛才的激戰,樓下的茶客大都跑了個精光,這些人都是霸上小城的老街坊,在看熱鬧與生命之間選擇,當然還是覺得自己的生命重要,所以他們一見勢頭不對,紛紛逃走,使得這空曠的樓下只是稀稀拉拉地坐了十幾個人。

引起紀空手注意的是一個年輕人,年齡不大,只有二十四五,但氣度不凡,舉止儒雅,眉宇間自然流露出一股書卷氣,顯得博學多才。紀空手第一眼看到他時,就生出了一絲好感,認為能在亂世中見到這等文士,也算難得。

那人擡起頭來,與紀空手的目光相對,微微笑道:“在下張良,得見公子神刀奇技,佩服之余,未免有些遺憾。”

紀空手“哦”了一聲,想不到此人竟然如此有趣,只見得一面,便點評起自己的刀法來,倒像是與自己相交多年的朋友。何況看他一身儒衫打扮,莫非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原來張公子也是武道中人,幸會幸會!在下乃淮陰紀空手,倒想聆聽公子高見。”紀空手緩緩走到他的身前,拱手道。

“我不懂武道,是以無從點評公子的刀技,但是我卻看出公子一刀三命,殺氣太重。”張良緩緩地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這是江湖的規矩,也是我的原則。一個人行走江湖,若沒有殺氣,沒有殺心,就惟有遭人殺戮,我不想死,就只有殺人。”紀空手覺得這張良豈止不懂武道,更不懂江湖,但他需要時間來放松一下自己的情緒,於是極為耐心地向他解釋道。

“勝人者力,自勝者強,武之一道,雖由搏擊發展而出,但真正的武者,看重的卻是對自身的超越。”張良聽出了紀空手言語中的嘲諷,並不介懷,淡淡笑之,然後悠然而道。

紀空手渾身一震,深深地凝望了張良一眼,只見他的臉上恬淡寧靜,似是不經意的一句話,卻道出了武道中追求心道的最高境界,話雖不同,但意則合洞殿中的那十八個大字。

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的人,卻能說出武道中極致境界的真諦,這確實讓人不可思議。也許天下萬事萬物,雖有萬象不同,但它們最終的根本卻是相通的,這讓紀空手的心境陡然開闊,仿佛心胸之大,可以海納百川。

紀空手的臉上驀然閃現出一種驚喜,似乎像是求道中的徹悟,整個人陡然變了一變,感覺到自己的氣質就在這刹那間有了“質”的提升。他悠然一笑,緩緩道:“公子之言,正是金玉良言,令紀某有茅塞頓開之感。我之所悟,也許淺薄,但不吐不快,還請公子賜教。”

“不敢,‘賜教’二字,且莫再提,我只是從儒教中生義,不想誤打誤撞,暗合了武道至理,豈敢以教授自居?”張良擺了擺手,謙遜地道。

紀空手道:“就算碰巧,亦證明了你我有緣,公子何必過謙?在我看來,武學一道,可為個性之表,有殺人之心,便為技擊;有自由之心,便為藝術;有進退之心,便為智慧;有人格力量蘊於其中,便為不屈之精神。正如前人所謂以心使臂,以臂馭心。無論何時何地,這個‘心’才是最重要的,是為心道。”他侃侃而談,一氣呵成,聽得張良眼睛一亮,站將起來,兩人拍掌而笑,竟有一種得道般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