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八章 君臣失算(第4/4頁)

叫來兩碟小菜,一壺冷酒,紀空手又想起了往事,微微一笑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喝酒嗎?那時在鳳舞集的酒樓裏,為了逃命,我們的樣子好生狼狽。”

“記得,現在想來,好似昨天,我又怎會忘記?”韓信笑得極是溫情,斟上酒,兩人對飲了一杯。

“一年不見,你我再也不為酒烈而嗆得喉嚨冒煙了,這是不是證明了我們已不再是當初那兩個無知的少年,而是真正的成熟男人?”紀空手放下酒杯,重新為兩人斟上了酒。

“我不知道我是否變化了很多,但我卻知道你變了,變得幾乎讓我都不敢相信你竟會是一年前為了幾十兩銀子而大騙特騙的紀空手。回想昨夜一戰,你談笑自若,面對帝王與豪閥猶能從容應對,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這等幹雲豪氣,有誰可比?”韓信的眼神中由衷地露出欽佩之感。在他的心中,紀空手就像是一座大山,讓他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這並不是因為我的厲害,而是與他們相比,我多了幾位可以肝膽相照的朋友,這才是我們最終獲得成功的因素。”紀空手真誠地道。

“紀少,你變了,至少變得謙虛起來,以往遇事時的當仁不讓,已在你的身上不復存在了。”韓信的臉上依然是一副懷舊的表情,其中無時無刻不隱現出一股淡淡的離愁。

“任誰經歷了這一年來的風風雨雨,多多少少都會有所改變,也許這種變,就是一種成熟標志。”紀空手感慨地道。

韓信微微一笑,雙手攤開那張登龍圖,然後凝視著紀空手道:“這種變還體現了在你目力的毒辣,誰也沒有注意到的一件小事,你卻能讀懂其中的玄機,這才是你最可怕之處。”

“其實這並沒有什麽值得誇耀的地方,只是你們都沒有留心罷了。”紀空手淡淡一笑,毫不爭功地道:“一個人臨死的時候處於一種什麽樣的心態,對於這一點,很多人未必知道,但我卻經歷過,所以我非常了解。我當時只是奇怪胡亥在明知自己已經中毒的情況下,卻依然還要努力地取出錦帕來揩拭自己嘴角的血跡,這未免讓人覺得有些反常。需知在那種情況下,生命是否還能存在已是一個問號,誰又會刻意去注意自己的儀容外表呢?”

“於是你就斷定胡亥此舉大有用意,可是你又如何能肯定他這一舉動一定會與登龍圖有關呢?”韓信似有不解,當紀空手將錦帕遞給他的時候,這方錦帕並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紀空手又何以會如此肯定其中暗藏玄機?這似乎是一個謎!“也許這只是我的直覺!也許是丁衡教我的學問!”紀空手笑了笑道:“但準確的直覺是建立在合理的推理與大膽的判斷之上的。神農、趙高之所以都敢在登高廳上孤注一擲,這就說明他們算準了胡亥最大的性格弱點:多疑。一個多疑的人,如果要珍藏一件東西,他往往都會認為只有藏在自己的身上才會是最安全的,胡亥當然也不例外。只不過胡亥也不是一個心計簡單的人,他也懂得越是顯眼的地方有時其實就是越隱蔽的地方,而且這一招用來對付趙高、神農這等城府極深的人往往會收到奇效。”

“你的意思是說,趙高與神農都是以他們的角度來看問題,這就容易將簡單的東西復雜化?”韓信是一個聰明的人,一經點撥,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奧妙。

“是的,正因為這塊錦帕扔棄在地上,所以他們誰也沒有去注意它的存在。但我卻知道任何有悖常理的東西,都必定有它存在的道理。”紀空手笑了笑,突然大手一指,對著自己左邊一桌的一個人道:“就像是他一樣。”

他的話如一道驚雷,震得全店的人都停止了動作,雖然只有一瞬的時間,但空間中陡然生出一股緊張的氣氛,沉悶之極,就像是火山爆發的前兆。

紀空手所指的那人,其實只是一個背影,自他們入店以來,這人就一直悶頭吃著東西,一身裝扮都是市井漢子的模樣,普通得讓人不起一絲疑心。

可是紀空手說的偏偏是他,這實在是一件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