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卷 第 六 章 琴聖之居(第2/3頁)

一個削瘦的人在全神貫注地彈著一把削瘦的琴。那麽,琴聲是不是也會削瘦?

琴聲果然削瘦!

在那琴聲中,石敏聽到晚風,聽到斷橋,聽到瘦馬,聽到寒鴉,聽到夕陽西下,聽到魂斷天涯……石敏覺得心中有一種無法言喻的蒼涼之感,不知不覺中竟有淚水朦朧了雙眼。

琴聖似乎沒有看見石敏與韓放的到來,他就那麽坐著,一心一意地彈他的琴,他的眼光投向樓外遠遠的地方。

樓外有青山,樓外有雁湖,樓外有秋雁。

樓外還有什麽?莫非樓外有他的一份牽掛,一份傷痛,一分情感?

若非如此,那琴聲又怎會那麽的淒涼落寞?

一曲既終,琴聖長身而起,向著石敏道:“石姑娘?”那聲音透著一股成熟男性的磁性,獨具魅力。很難看出他的年齡,或是三十有余,或是將臨五旬?

石敏驚訝了,她沒想到琴聖一眼就認出她是誰?所以,她便決定還是讓琴聖開口問她為好。

琴聖道:“你便是石君子的女兒?”言罷,他的目光看了看石敏手中之乾坤圈。

石敏恍然大悟,自己手中持有這乾坤圈,而自己父親與這琴聖本就交往甚密,豈有認不出之理?如此說來,自己與琴聖倒有點聯系了。

琴聖道:“我與石君子交往甚久,但我們之交與常人有異,總是平平淡淡如靜水,所以,我從未曾見過你的面。不知你父親如今可好?”

石敏臉色一變,淚如泉湧,半天,才嘎咽出聲:“家父……已被奸人所害,我亦被他們四處追殺,幾無可隱身之地。”言罷,人已哭得如風中弱柳,雙肩輕顫。

自石敏的父親石君子死後,她一直把悲痛壓在心中,即便是遇到古錯之後,也是如此,但琴聖是前輩人物,雖然他的冷傲讓人望而止步,但終不比外人,與她父親交往甚久,所以石敏被他一問,心中的委屈不由一起湧了上來,也顧不得禮數,就在他面前痛哭起來。

韓放趕忙用手帕替她擦去眼淚,誰知越擦越多,最後哭成了一個淚人。

琴聖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她哭。

終於,石敏止住了哭泣,覺得心中舒坦了些。

琴聖用他那平緩的聲音道:“是什麽人居然有膽對石君下手?我倒是想不出武林中有如此神通之人。”

石敏咬牙切齒地道:“是天絕!!”她的目光中有無邊的仇恨,寒意逼人,誰見了都會覺得駭然。

琴聖一聽“天絕”二字,那本就如刀削般的嘴角抿得更緊,眼中有一種如霧一般的東西升起,這使得他的眼睛格外地亮。

良久,他道:“果然如此。”誰也不知他是對誰說的,也許,他只是說給自已聽的。說罷,他竟轉身向內室走去。

石敏忙叫住道:“韓叔叔,我另有一事相求。”

琴聖慢慢地轉過身來,道:“你說吧,不過首先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並不姓韓。”

石敏一愣,心道:“你女兒都是姓韓的,你又怎會不姓韓?”但她並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尋根究底,只是急切地道:“我有一個朋友,身上中了毒,而且一不小心落入一個山涯下,不知……不知你能否相助?”

琴聖緩緩地道:“你的朋友是誰?中了什麽毒?在什麽地方落下懸崖的?”

石敏便將事情的經過略略地描述了一遍。

琴聖皺了皺眉,道:“是哭神農的傳人?”似乎頗有不滿,但也沒說什麽,等到石敏說到“鐵血王朝”時,他的喉節上下滑動了一下,仍是沉默著。待到石敏說到古錯如何奮戰宮無為時,他的眼中霧狀的東西更濃了,眼也更亮了。當石敏說到古錯如何墜崖時,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淡淡地道:“他死了。”

石敏如何會相信這個結果?她拼命地搖頭道:“不,不可能,笑大哥不會死的。”

琴聖道:“你們是不是從那三折瀑向西走?是不是有一道三尺高的石坎?石坎邊上是不是有一棵二人合抱的巨松?”

他每問一句,石敏便點一下頭,點著點著,她的心也慢慢地揪起。

琴聖問完後,又鄭重地道:“他定已死了。”

石敏突然大怒,她聲嘶力竭地喊道:“你為什麽這麽希望他死?莫非你也怕他揭開你當年圍攻哭神農之事?我告訴你,天絕的兵刃即使已架在你的脖子上,你這種故作深沉的人也仍是渾然不覺的,你以為自己是誰?你說笑大哥死了,他就真的死了嗎?真是可笑之至!”

她簡直是把每一句話都用全身力量喊出來,也許唯有如此,她才能說服自己:笑大哥真的沒死,只是琴聖在此胡言亂語!

琴聖注視著激動萬分的她,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本也可以用假話敷衍你,但痛苦掩埋的越久越深,日後暴發出來就會越劇烈越深刻,長痛總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