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恨無常(第5/17頁)

那鶴頂紅和孔雀膽兩種藥粉這般散入慕容景嶽的掌心,當真是迅雷不及掩耳,那容他有縮手余地?慕容景嶽本已立下心意,決不容這兩種劇毒的毒物再沾自己肌膚,拚著和石萬嗔破臉,也要抗拒,眼見他對自己如此狠毒,寧可向小師妹屈服,師兄妹三人聯手,也勝於此後受他無窮無盡的折磨。那知石萬嗔下毒的手法快如電閃,慕容景嶽念頭尚未轉完,兩般劇毒已沾掌心。

但見一紅一青的薄霧片刻間便即滲入肌膚,手掌心原有那層隱隱的青綠之色,果然登時不見,已跟平常的肌膚毫無分別。

石萬嗔歡叫一聲:“好!”伸手便往程靈素手中的《藥王神篇》抓來。程靈素竟不退縮,只是微微一笑。石萬嗔五根手指將和書皮相碰,突然想起:“這丫頭是那賊禿的關門弟子,書上怎能沒有機關?”急忙縮手,心中暗罵:“老石啊老石,你若敢小覷了這丫頭,便有十條性命,也要送在她手裏了。”

慕容景嶽掌心一陣麻一陣癢,這陣麻癢直傳入心裏,便似有千萬只螞蚊同時在咬嚙心臟一般,顫聲叫道:“小師妹快取解藥給我。”

程靈素奇道:“咦,大師哥,你怎會忘了先師的叮囑?本門中人不能放蠱,又有九種沒解藥的毒藥決計不能使用。”慕容景嶽一聽此言,背上登時出了一陣冷汗,說道:“鶴頂紅,孔……孔……雀膽屬於九大禁藥,你……你怎地用在我身上?這不是違背先師的訓誨麽?”

程靈素冷冷地道:“大師哥居然還記得先師,居然還記得不可違背先師的訓誨,當真是大出小妹的意料之外了。那碧蠶毒蠱是我放在你身上的麽?鶴頂紅和孔雀膽,是我放在你身上的麽?先師諄諄囑咐咱們,便是遇上生死關頭,也決不可使用不能解救的毒藥,這是本門的第一大戒。石前輩和大師哥、三師姊都已脫離本門,這些戒條,自然不必遵守。小妹可不敢忘記啊。”

慕容景嶽伸右手抓緊左手的脈門,阻止毒氣上行,滿頭冷汗,已是說不出話來。薛鵲右手一翻,伸短刀在慕容景嶽左手心中割了兩個交差的十字,圖使毒性隨血外流,明知這法子解救不得,卻也可使毒性稍減,一面說道:“小師妹,師父的遺著上怎麽說?他老人家既傳下了這三種毒物共使的法子,定然也有解救之道。”

程靈素道:“薛三姊口中的‘師父’,是指哪一位?是小妹的師父無嗔大師呢,還是你們賢夫婦的師父石前輩?”

薛鵲聽她辭鋒咄咄逼人,心中怒極毒罵,但丈夫的性命危在頃刻,此時有求於她,口頭只得屈服,說道:“是愚夫婦該死,還望小師妹念在昔日同門之情,瞧在先師無嗔大師的面上,高擡貴手,救他一命。”

程靈素翻開《藥王神篇》,指著兩行字道:“師姊請看,此事須怪不得我。”

薛鵲順著她手指看去,只見冊上寫道:“碧蠶毒蠱和鶴頂紅、孔雀膽混用,劇毒入心,無法可治,戒之戒之。”薛鵲大怒,轉頭向石萬嗔道:“師父,這書上明明寫著這三種毒藥混用,無藥可治,你卻如何在景嶽身上試用?”她雖口稱“師父”,但說話的神情已是聲色俱厲。

《藥王神篇》上這兩行字,石萬嗔其實並未瞧見,但即使看到了,他也決不致因此而稍有顧忌,這時聽薛鵲厲聲責問,如何肯自承不知,丟這個大臉?只道:“將那書給我瞧瞧,看其中還有什麽古怪?”

薛鵲怒極,心知再有猶豫,丈夫性命不保,短刀一揮,將慕容景嶽的一條手臂齊肩斬斷。要知那三種毒藥厲害無比,雖自掌心滲入,但這時毒性上行,單是割去手掌已然無用,幸好三藥混用,發作較慢,同時他掌心並無傷口,毒藥並非流入血脈,割去一條手臂,暫時保住了性命,否則早已毒發身亡。

薛鵲是無嗔大師之徒,自有她一套止血療傷的本領,片刻間包紮好了慕容景嶽的傷口,手法極是幹凈利落。

程靈素道:“大師哥,三師姊,非是我有意陷害於你。你兩位背叛師門,改拜師父的仇人為師,原已罪不容誅,加之害死二師哥父子二人,當真天人共憤。眼下本門傳人,只有小妹一人,兩位叛師的罪行,若不是小妹手加懲戒,難道任由師父一世英名,身後反而栽在他仇人和徒兒的手中?二師哥父子慘遭橫死,若不是小妹出來主持公道,難道任由他二人永遠含冤九泉?”

她身形瘦弱,年紀幼小,但這番話侃侃而言,說來凜然生威。

胡斐聽得暗暗點頭,心想:“這兩人卑鄙狠毒,早該殺了。”只聽她又道:“大師哥一臂雖去,毒氣已然攻心,一月之內,仍當毒發不治。兩位已叛出本門,遭人毒手,本與小妹無關,只是瞧在先師的份上,這裏有三粒‘生生造化丹’,是師父以數年心血制煉而成,小妹代先師賜你,每一粒可延師兄三年壽命。師兄服食之後,盼你記著先師的恩德,還請拊心自問:到底是你原來的師父待你好,還是新拜的師父待你好?”說著從懷中取出三粒紅色藥丸,托在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