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寶刀銀針(第5/12頁)

眼見田歸農兵刃被制,若要逃得性命,長劍非撒手不可,只聽得刷的一聲,青光一閃,長劍竟已出鞘,劍尖顫處,童懷道右腕中劍。原來他以錘鏈卷住長劍,一拉一奪之下,恰好將劍鞘拔脫。田歸農乘機揮劍傷敵,跟著搶上兩步,左手食指連動,點中了他胸口三處要穴。

童懷道全身酸麻,兩枚流星錘砸將下來,打得地下磚屑紛飛。田歸農還劍入鞘,笑吟吟地道:“承讓!承讓!”坐入了童懷道先前坐過的太師椅中。

他雖得勝,但廳上群豪都覺這一仗贏得僥幸,頗有狡詐之意,並非以真實本領取勝,因此除了湯沛等人寥寥幾下彩聲,誰都沒喝彩叫好。

童懷道穴道被點後站著不動,擺著個揮錘擊人的姿式,橫眉怒目,模樣極是可笑。田歸農卻不給他解穴,坐在椅中自行跟湯沛說笑,任由童懷道出醜露乖,竟是視若無睹。廳上自有不少點穴打穴名家,心中均感不忿,但誰都知道,只要一出去給童懷道解了穴,便是跟田歸農和湯沛過不去。田歸農還不怎樣,那甘霖惠七省湯沛卻是名頭太大,那些點穴打穴名家十九是老成持重之輩,都不願為這事而得罪湯沛。但眼見童懷道傻不楞登的站在那裏,許多人都不禁為他難受。

西首席上一條大漢霍地站起,手中拖了一根又粗又長的鑌鐵棍,邁步出來,那鐵棍拖過磚地,嗆啷啷直響。他走到田歸農面前,大聲喝道:“姓田的,你給人家解穴道啊,讓他僵在這裏幹什麽?”田歸農微笑道:“閣下是誰?”那大漢道:“我叫李廷豹,你聽見過沒有?”

他這一下自報姓名,聲如霹靂,震得眾人耳中都是嗡嗡作響。群豪一聽此人便是李廷豹,都是微感詫異。原來李廷豹是五台派的掌門大弟子,在陜西延安府開設鏢局,以五郎棍法馳名天下,他的“五郎鏢局”在北七省也是頗有聲名。眾人心想他既是出名的鏢頭,自是精明強幹,老於世故,不料竟是這樣的一個莽夫。

田歸農坐在椅中,並不擡身,五台派李廷豹的名字,他自是聽見過的,但他假作訝色,搖頭道:“沒聽見過。閣下是哪一家哪一派的啊?”李廷豹大怒,喝道:“五台派你聽見過沒有?”田歸農仍是搖頭,臉上卻顯得又是抱歉,又是惶恐,說道:“是五台?不是七台、八台麽?”他將“八台”兩字,故意念得跟“王八蛋”的“八蛋”相似,廳上一些年輕人忍不住便笑將起來。

好在李廷豹倒沒覺察,說道:“是五台派!大家是武林一脈,你快解童老師的穴道。”田歸農道:“你跟童老師是好朋友麽?”李廷豹道:“不是!我跟他素不相識。但你這般作弄人,太不成話。我瞧不過眼。”田歸農皺眉道:“我只會點穴,當年師父沒教我解穴。”李廷豹道:“我不信!”

福康安、安提督等一幹人聽著他二人對答,很覺有趣,均知田歸農是在作弄這個渾人。這些親貴大官看著眾武師比武,原是當作一樁賞心樂事,便如看戲聽曲、瞧變戲法一般,一連串不停手的激烈打鬥之後,有個小醜來插科打渾,倒也興味盎然。

田歸農一眼瞥見福康安笑嘻嘻的神氣,更欲湊趣,便道:“這樣吧!你在他膝彎裏用力踢一腳,便解開了他穴道。”李廷豹道:“當真?”田歸農道:“師父以前這樣教我,不過我自己也沒試過。”

李廷豹提起右足,在童懷道膝彎裏一踢。他這一腳力道用得不大,但童懷道還是應腳而倒,滾在地下,翻了幾個轉身,手足姿式絲毫不變,只是以直立變為橫躺。原來李廷豹是上了當,要救人反而將人踢倒。

福康安哈哈大笑,眾貴官跟著笑了起來。群豪本來有人想斥責田歸農的,但見福康安一笑,都不敢出聲了。

笑聲未絕,忽聽得呼呼呼三響,三只酒杯飛到半空,眾人一齊擡頭瞧去,只見三杯互相碰撞,乒乓兩聲,撞得粉碎。眾人目光順著酒杯的碎片望下地來,只見童懷道已然站起,手中握著一只酒杯,說道:“哪一位英雄暗中相助,童懷道終身不忘大德。”說著將酒杯揣在懷中,狠狠瞧了田歸農一眼,急奔出廳。

原來有人擲杯飛空互撞,乃是要引開各人的目光,當眾人一齊瞧著空中的三只酒杯之時,他卻又以一只酒杯擲去,打在童懷道背心的“筋縮穴”上,解開了他被點的穴道。

這一下廳上許多高手都被瞞過,大家均知這一下功夫甚是高明,卻誰也不知是何人出手。

湯沛拿過兩只酒杯,斟滿了酒,走到胡斐席前,說道:“這位兄台面生得很哪!請教尊姓大名,閣下飛杯解穴的功夫,在下欽佩得緊。”

胡斐適才念著童懷道是锺氏三雄的朋友,又見田歸農辱人太甚,動了俠義心腸,雖知身在險地,卻忍不住出手替他解開穴道,那知湯沛目光銳利,竟然瞧破。胡斐說道:“在下是華拳門的,敝姓程,草字靈胡。湯大俠說什麽飛杯解穴,在下可不懂了。”湯沛呵呵笑道:“閣下何必隱瞞?這一席上不是少了四只酒杯麽?”胡斐心想:“看來他也不是瞧見我飛擲酒杯,只不過查到我席上少了四只酒杯而已。”於是轉頭向郭玉堂道:“郭老師,原來你身懷絕技,飛擲酒杯,解了那姓童的穴道。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