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湖風波惡(第5/10頁)

整夜大雨之後遍地泥濘,這一男一女的足印甚是清晰,跟隨時毫不費力,但見兩對足印始終避開道路,在草叢間曲曲折折地穿行。跟了一個多時辰,到了一個小市鎮,鎮外足跡雜沓,再也分不清楚了。

胡斐心想:“他二人餓了一晚,此時必要打尖,就只怕他們只買些饅頭點心,便穿鎮而去,那便不易追尋。”於是在鎮口的山貨店裏買了一件蓑衣一頂鬥笠,穿戴起來,將大半個臉都遮住了,走到鎮上幾家飯店和騾馬行去探視。

瞧了幾家都不見影蹤,這市鎮不大,轉眼便到了鎮頭,正要回過身來,自行去買飯吃,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大嫂,有針線請相借一使。”正是劉鶴真之妻的聲音。

他低頭從鬥笠下斜眼看去,見話聲是從一家民居中發出,心想:“他夫婦怕敵人跟蹤,是以不敢住店。”又想:“瞧他們這等嚴加防備的模樣,只怕除了锺氏兄弟,尚有極厲害的對頭和他們為難。一不做,二不休,我索性暗中保護,務必讓他們將書信送到苗大俠手中。”回頭不到七八家門面,便是一家小客店,於是找一個房住了,一直注視劉鶴真借住的那家人家。

直到傍晚,劉鶴真夫婦始終沒有露面。胡斐心想:“前輩做事真是仔細,他們定要待天黑透了方才啟程。”果然待到二更天時,望見劉鶴真夫婦從那民居中出來,疾奔出鎮,腳步迅捷,顯然身上並未受傷。

胡斐心想:“原來他們先前的受傷全是假裝,不但瞞過了锺氏兄弟,連我也給瞞過了。”他不敢怠慢,躍出窗戶,跟隨在後。只見劉鶴真腋下挾著一個長長的包裹,不知包著什麽東西。他的輕身功夫比劉鶴真高明得多,悄悄跟隨在後,料想劉氏夫婦定然毫不知覺。

跟著二人走了五六裏路,來到孤零零的一所小屋之前,只見劉鶴真打個手勢,命妻子伏在草叢之中,走上幾步,朗聲道:“金面佛苗大俠在家麽?有朋友遠道來訪。”

只聽屋中一人說道:“是哪一位朋友?恕苗人鳳眼生,素不相識。”這話聲並不十分響亮,胡斐聽在耳中只覺又是蒼涼,又是醇厚。

劉鶴真道:“小人姓锺,奉鄂北鬼見愁锺氏兄弟之命,有要函一通送交苗大俠。”胡斐大是驚奇:“怎麽那信是锺氏兄弟的?他們卻何以又要攔阻?”只聽苗人鳳道:“請進吧!”屋中點起燈火,呀的一聲,木門打開。胡斐伏在一株栗樹之後,但見一個極高極瘦的人影站在門框之間,頭頂幾要碰到門框,右手執著一只燭台。

劉鶴真拱手行禮,走進屋中。胡斐待兩人進屋,便悄悄繞到左邊窗戶下偷瞧。苗人鳳道:“另外兩位不進來麽?”劉鶴真心想:“哪裏還有兩位?”口中含糊答應。

胡斐一聽苗人鳳說到“另外兩位”,心中一驚:“這苗人鳳果然厲害之極,我腳步聲雖輕,他卻早知共有三人同來。”心想在此偷看,他也必定知覺,正想退開,忽聽劉鶴真道:“锺氏兄弟八年前領教了苗大俠的高招,佩服得五體投地,現下另行練了三件兵刃,特命小人先送給苗大俠瞧瞧,以免動手之際,苗大俠說他們兵刃怪異,占了便宜。”說著打開包裹,嗆啷啷幾聲響,將三件兵器抖在桌上。

胡斐覺得他的舉動越來越是不可思議,俯眼到窗縫上向內張望,但見桌上三件兵器正是那鐵靈牌、哭喪棒和招魂幡,兵刃上泥汙斑斑,兀自未擦幹凈。

苗人鳳哼了一聲,向三件兵刃瞧了一眼,並不答話。劉鶴真從懷裏摸出一封書信,雙手遞了上去,說道:“請苗大俠拆看,小人信已送到,這便告辭。”說著雙手一拱,就要退出。苗人鳳接過信來,說道:“慢著。我瞧信之後,煩你帶一句回話。”他心知這封定是戰書,當下撕開封皮,取出信來。

胡斐乘苗人鳳看信,仔細打量他的形貌,但見他比之數年前在商家堡相見之時,似已老了許多,臉上神色也大是憔悴。苗人鳳看著書信,雙眉登豎,眼中發出憤怒之極的光芒。胡斐瞧得害怕,正想退開,突見他雙手抓住書信,嗤的一下,撕成兩半。

書信一破,忽然間他面前出現一團黃色濃煙,苗人鳳叫聲:“啊喲!”雙手揉眼,臉現痛苦之色。劉鶴真急縱向後,躍出丈余。

這變故起於俄頃,但便在這一霎之間,胡斐心中已然雪亮:“原來這劉鶴真在信中暗藏毒藥,毒害苗大俠的雙目。”他大叫:“狗賊休走!”飛身向劉鶴真撲去。

劉鶴真挫膝沉肘,從腰間拔出鏈子槍,回手便戳。胡斐心中愧怒交攻,側身閃避,伸手去奪他鏈子槍,猛覺背後風聲勁急,一股剛猛無比的掌力直撲自己背心,只得雙掌反擊,運力相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