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騷亂過後的裴府似乎已是陷入了沉寂,無數的來賓和他們的眷屬一個個倉皇而去,碩大的院子內,倒滿了血肉模糊的屍體以及那些實在看不下去而嘔吐了一地的穢物,整個院子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和臭氣。裴府的下人們此時一個個腿發軟,躲在角落裏大吐特吐,收拾院子的重任就落在了裴立志帶回來的幾百名士兵身上。這些從沙場上回來的士兵一個個面不改色,光著雙手將或齊整,或淩亂不全的屍身拾掇起來,向後院一坐房子內擡去,竟不時相互之間還開著一些玩笑,渾沒將這恐怖的場景放在眼中。的確,比起雙方動轍數萬軍馬拼殺的戰場,這些的確是些小兒科了。

被打的稀亂的大堂此時已被收拾的幹幹凈凈,裴遠達、六王爺、何太師等一些高官仍在大堂之中,大堂之外,布滿了士兵和武士,連屋頂上也站著數人,可謂是固若金湯了。

何太師一臉憤怒,不時將眼望向後堂,想是心懸外孫的安危,相比之下,反而是裴遠達鎮定的多,只是一雙不時冒出怒火的眼睛,可以看出他心中的憤怒。六王爺把玩著手中的一柄玉如意,雙眼放光,卻是看不出在想些什麽。歐陽天坐在角落中,不時將眼觀察著六王爺,也是一言不發。

“六王爺,何太師,裴大人,各位大人,卑職來遲了!”一個滿頭大汗的官員小跑著進來,一頭撲在地上,滿心惶恐。

何太師一拍桌子,怒道:“方大人,你身為京城衛戍,竟讓城裏賊匪橫行,今日連吏部尚書家中也不能保證安全,惶論平常百姓了,明日上朝聽參吧!”

那方大人只是叩頭,卻是一句分辯的話也不敢說。

裴遠達嘆了一口氣:“嶽父大人,算了吧,憑他手中的那些人,又怎能奈何得了那些高來高去的賊子。方大人,你去封鎖城門,全城大索,一定要把這個賊子找到!”

那方大人松了一口氣,忙不叠地向外跑,心中卻在想明天一定要備一份厚厚的禮送到府上來,嗯,就說是來探望二公子的。

一個太醫打扮的人從內堂匆匆走了出來,何太師,裴遠達一起站了起來,期盼地看向對方,“二位大人,公子他性命是無礙了!”

二人松了一口氣,裴遠達拱手道:“多謝王太醫了!”

王太醫接著說:“不過,不過公子他以後……以後……”吞吞吐吐半晌,才為難地說:“以後再也不能人道了!”

何太師臉若死灰,重重地跌回到太師椅上,裴遠達也是臉色難看之極,卻仍是向王太醫抱拳道:“能保得性命,已是上上大吉了,多謝太醫的回春妙手!”

王太醫老臉一紅,連道:“慚愧,慚愧!”忙不叠地溜之大極了。

內堂,何夫人的嚎哭聲隱隱傳來。

一個嬌俏的身影偷偷摸摸的向後院堆滿屍體的雜屋走來,四面觀望一下,哧的一聲溜了進去。

“好臭”,摸出一塊潔白的手帕,捂住鼻子,卻是那在飛揚面前偷吃鴉掌的少女。四面打量一下,輕輕地笑了出來。

“出來!”少女輕笑道。

沉靜,屋中仍是一片沉靜。

“好啊,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可就要喊了!”少女威脅道。

一陣短暫的安靜之後,亂七八糟堆在屋角的一堆屍體忽地動了起來,一個滿身血汙的大漢從裏面站了起來,手中的鋼刀緊握,一雙眼睛警惕地盯著面前這個神秘莫測的少女,這個漢子正是飛揚。

中了蘇彤毒針的飛揚在裴府中潛伏了一陣,就知道今日是很難逃出去了,此時不斷府中到處是人巡邏,連高高的圍墻上在很短的時間內也布滿的士兵,院內,一批批的武士正在展開地毯似的搜索。已經絕望的飛揚就在此時看到了收拾死屍的一隊隊士兵正自將屍體擡到一間雜屋中,心中靈機一動,潛伏了進來,在血肉模糊的屍體中一躺,果不其實,外面搜得熱火朝天,卻沒有一個人進來查查這裏,不多時,又有幾具屍體擡了進來,胡亂地仍到了飛揚身上,徹底地將飛揚蓋了起來。

暫時避過了一場危機的飛揚暗自遠氣,想將蘇彤毒針上的毒逼將出來,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毒姬蘇彤果是名不虛傳,以飛揚今日的內力,對這種毒性卻是無可奈何,除了暫時將毒性壓下之外,竟是沒有絲毫辦法。

放棄了努力的飛揚正自謀劃著如何脫身之機,不想卻被一個女子看破了行藏。

放下捂著口鼻的手帕,少女嘻嘻一笑,向著飛揚豎起大拇指:“有你的,你可真聰明,那些笨蛋卻都被你給騙過了!”

飛揚心中糊塗,這少女是何身份,為何卻不叫人來捉拿自己?

“你一定是在想,我為什麽不叫人來捉你是吧?”少女嫣然一笑,看著飛揚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我從小就最佩服那些有膽色的好漢啦,我爹爹也喜歡這種人,何況那裴立新又不是什麽好人,死了便死了,有什麽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