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背著鋼刀,牽著馬兒,飛揚垂頭喪氣地走在一片白茫茫的曠野中,今日才算知道了天下之大,到處藏龍臥虎,以自己之能,也不過只是滄海一粟,那紅袍老兒吳新鵬倒也罷了,那看起來嬌嬌怯怯、風擺楊柳般的蘇彤武功也是如此厲害,不僅暗器歹毒無比,就連內力也不在自己這下,狗賊裴立新得了這兩個幫手,這一路上自己要想再次下手那可真是千難萬難。報仇雪恨之事看來還得從長計議。

長嘆一口氣,擡頭看看梅縣方向,心裏更是一片酸楚,父母沒了,家沒了,鈺兒也沒了,師父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不知所蹤,這世上竟是沒了一個親人,站在這茫茫的原野上,心下一片空白,竟不知去向何處。天下之大,不知何處是己家。

去上洛,去大唐的京城上洛。腦中一個念頭閃過。裴立新必是回到了老巢京城上洛,自己去了那裏肯定能找到他。今日看吳新鵬和那蘇彤對那裴立新如同對待野狗一般,定然與其沒有很深的關系,看來只不過是受人所托,不可能長期待在這狗賊身邊,只要此二人不在,就算裴立新身邊人再多,裴家在京城勢力再大,自己也能覓得機會,只要能殺得了他,自己就算葬生在上洛,也是值得了,何況自己此時家破人亡,心上人也遠離自己而去,這世間又有何留戀之處。

一念至此,精神不由一振,不錯,就是這樣辦。此去京城,生死兩茫茫,不知是否還有命回到家鄉,自己還有一些俗事未了,需得在動身之前一一了結。一想到這裏,飛揚不由恨從心頭起,若不是那雷嘯天將自己趕出山莊,自己也不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說不定還在武夷山中與父親一起快樂地砍柴打獵,夜晚聽著母親織布機的吱呀聲酣然如睡。不會遇到鈺兒,也不會受如今這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哼,師父不許我傷害你們,可沒有說不能將你們痛打一頓。

“雷嘯天,你等著,我來了!”

飛揚翻身上馬,快馬加鞭地向武夷山方向馳去。

回到闊別良久的武夷山,聞到那久違得森林中特有的清涼氣息,飛揚不由精神一振,隨即又是一陣悲從中來,這密林中,留下了自己和父母親多少歡樂的笑容以及辛苦的汗水,可如今,這一切全隨著一陣雨打風吹去了。

沿著自己無比熟悉的小路,飛揚一路快馬加鞭,向神劍山莊飛馳而去,隨著離山莊越來越近,心中的怒火卻也是越來越熾。穿過眼前這片密林,就是神劍山莊了。飛揚縱聲長嘯,清越的嘯聲聲震九霄,如同滾滾浪潮,越過了叢林,在天際久久回響。

“雷嘯天,你給我滾出來!”伴隨著飛揚如雷般的喝聲,白色的峻馬從叢林閃電般地穿了出來,長嘶一聲,停在了神劍山莊的大門前。

但眼前的景象卻讓飛揚呆住了。

神劍山莊往日那巍峨雄壯的門樓竟已倒塌在地,向內望去,滿地的殘垣斷壁,一縷縷的青煙隨著微風四散飛揚,消失在漫無邊際的林海中,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身著神劍山莊服飾的人的屍體。

飛揚心中萬分震驚,不過才不到一年功夫,往日威無無比的神劍山莊怎麽竟似遭受了滅頂之災。要說幾年以前,飛揚對於神劍山莊在江湖中的地位還是一片茫然的話,那麽通過這一年來在江湖上的磨練,飛揚心裏很清楚它的地位和強大,神劍山莊到底怎麽啦?

帶著滿腔的疑惑,飛揚躍下馬來,一路向莊內走去,越往內走,飛揚心中的震驚就愈來愈盛,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從服色上來看,神劍山莊中戰死的人的身份也是越來越高,竟然有十數名二代弟子也橫屍在此。

“是什麽人或是什麽勢力有如此強大的實力,竟悍然前來挑戰神劍山莊呢?”飛揚默默地想。

一腳踏進內莊,饒是飛揚如今見慣了死人和流血,也不禁為眼前的慘狀驚呆了。數十丈方圓的內庭裏,重重疊疊地堆滿了屍體,死者表情千奇百怪,憤怒,震驚,害怕,不一而足,更多的人臉容扭曲,雙眼睜得大大的,充滿了對世間的留戀和如此死去的不甘。

小心地踩著屍體之間的空隙,飛揚一步一步向前挪去,試圖從中找出自己認識的人來。果不其然,沒走上三步,飛揚就發現了一個老熟人,赫然竟是在梅縣太白居中與自己發生過沖突地羅明。一柄長劍從他的胸前貫胸而過,將他牢牢地釘在地上,那一雙不甘心的眼睛仍是睜得大大的,頭顱像是拼命地扭轉到了一邊,好似在看著什麽,順著他看向的方向,飛揚恍然大悟,就在不遠處,與羅明一起的叫敏的姑娘也是橫屍當場,從她嘴角邊沾滿的血汙竟然含有一絲絲碎肉來看,飛揚斷定這敏姑娘必是被一精擅掌力或內力極深之人一掌震碎了內腑,碎裂的內腑隨著鮮血被吐了出來,敏姑娘一手伸出,竭力地伸向了這羅明斃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