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邊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十四歲的雲飛揚就急急地穿行在薄霧籠罩的密密的山林中,草草地用一根帶子束起的頭發早被清晨的露水浸濕,越發顯得黑亮,幾絡頭發緊緊地貼在額頭上。一身粗麻布制作的衣裳雖然打了不少補丁,卻恰到好處的襯出他健壯的身材。此時,雲飛揚緊抿著嘴,一溜小跑地在林中急速前進,心裏卻是焦灼萬分。不斷地痛罵著家裏那只養了七八年的大蘆花公雞:他媽的大花,明明每天四更天一定就打鳴的,偏偏今天快五更了還不作聲,要是老子因為你丟了這份來之來易的工,老子今天回來一定將你殺來燉了吃羅。心裏不住咒罵,腿上卻是在不斷地加勁。初春的清晨還是很冷的,可是此時我們可憐的雲飛揚身上卻是冒起了熱氣。

雲飛揚的家住在武夷山中,幾間簡陋的瓦房就是他家全部的財產,父親靠上山打柴,賣到十裏外的鎮上,賺上一點微薄的銀子,母親則養蠶制布,勉強維持著一家的生活。

對於這一貧苦人家來說,不幸中的萬幸就是他們有一個鼎鼎大名的鄰居,江湖中人聞之色變的神劍山莊。而更值的慶賀的是,當年十二歲的小飛揚一次在上山打柴中居然有幸巧遇並認識了神劍山莊的一個小管家,於是乎十二歲的小飛揚就獲得了一個在山莊中工作的機會,雖然活很重,可是對這樣一戶人家來,能掙著銀子才是大事。不過山莊的規紀很大,非山莊中人是不能住在其中的,於是乎小小的飛揚就只能早出晚歸,每天來回二十余裏地,上下兩頭跑,雖說累,可是銀子卻是白花花的,而且也將小飛揚的體格練得異常強壯,打眼一看,實在不像一個十四歲的小子應有的體格。

飛揚的工作就是負責將山莊那龐大的演武場打掃幹凈,並將一應器具擺放整齊。這活看似簡單,其實著實累人,先不說那龐大的演武場,單只是將一應兵器擦拭幹凈,擺放整齊,就讓小小年紀的飛揚夠嗆。每天四更天就得起來,從山腳直奔上山,差不多要三柱香的功夫才能趕到,再在天亮前完成一應工作。而今天,他是注定完不了工了。千萬不要是二莊主今天當班教授。雲飛揚在心裏暗暗祈禱,二莊主那火爆脾氣,非得將自己當場開銷了不可。這兩年這份工雖然累人,但晌銀卻也優厚,幹一個月頂得上父親半年的收入,這正盤算著這個月拿了晌銀給父母做一身新衣服了,卻又出了這档子事。

悄悄溜進演武場,偷眼一看,飛揚只覺得猶如一盆涼水當頭淋了下來,站在演武場中央,背著雙手踱來踱去,一張臉黑的怕人的不是二莊主雷嘯天又是誰?而站在演武場中三三兩兩成群結隊的山莊弟子們正在議論紛紛。

縮手縮腳地來到場中,小飛揚趕緊快手快腳地收拾起來,操起掃帚,飛快地打掃起來,兩眼直視地上,身上卻如焦灼一般,他知道這是二莊主那殺人的眼光正盯著自己。額頭上的冷汗不由一滴滴的掉了下來。手上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節奏,一時間場地上塵土飛揚,男弟子們皺起眉頭,一些女弟子更是發出誇張的尖叫聲,竟相走避。

飛揚越發緊張起來,一不留神,掃帚正正的掃過一個人的腳背,登時對方那一塵不染的小鹿皮靴子變得和演武場的地一般顏色,一聲冷哼如雷般在飛揚的耳邊響起。飛揚驚恐地擡起頭,雷嘯天那梭子般的眼光正正的盯在他的臉上,啪的一聲,掃帚掉在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二莊主,我是不小心的!”

“你是新來的?”

“不是,我在山莊已幹了兩年了。”

“那你不懂規紀?”

“懂得,懂得。”

“懂?今天是怎麽回事?”

“二莊主,我……我今天起來遲了。實在對不起,我馬上就好!”

哼哼,幾聲冷笑傳來,雷嘯天冷漠的眼光掃過飛揚驚恐的臉,他很喜歡這種感覺,那種操縱別人命運的權力感讓雷嘯天很是享受,“你走吧,山莊不需要懶惰的人,從今以後就不要來了!”

如同九雷轟頂,飛揚擡起頭,看到的是雷嘯天那高昂的下巴,緩緩轉過頭,飛揚祈求著哪個人能為自己求求情,但轉眼望去,卻是一雙雙冷漠的雙眼,不,不是冷漠,而是他們眼中根本就沒有自己的影子。他們中的很多人在平時可從自己這沒少得好處啊!平常自己在山中獵得野味,什麽小兔子、穿山甲的,可都是他們拿去的呀,這時怎麽沒有一個人為自己說句話呢?

從期盼到失望,再到絕望,小飛揚的心一下子從九霄雲外跌了下來,在地上碰得粉碎。默默的轉過身,低著頭,飛揚一步一挪地向場外走去。

雷嘯天在等著,等著小飛揚向自己哀求,痛哭流涕的向自己求饒,而自己在玩夠之後再大度的赦免了他,讓他感激自己,讓他感覺到到天堂到地獄,再從地獄到天堂,嗯,這種感覺,實在不錯。以前雷嘯天經常這樣對待犯錯的弟子和工人,這種感覺是一種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