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上官鼎

很多朋友都知道,“上官鼎”是三個兄弟的共同筆名,他們合作撰寫武俠小說的年代大約是一九六○至一九六八年。開始寫作時我十七歲,四哥十九歲,六弟才十四歲。

大學畢業後三兄弟相繼出國留學,一九六八年便宣告封筆;用武林的話來說,就是“金盆洗手”了。

四十四年後,二○一二年我從台灣到福建寧德訪問,一個意外的機緣造就了這部小說的誕生。

先說我為何到寧德。

我在台灣大學化學系時的同學及好友陳棠華先生在福建寧德成立了一個“新能源科技公司”,他和幾個同學及朋友生產鋰電池及相關的能源產品,做得有聲有色。寧德建新廠時他邀我一定要去參訪一下,我一口答應了,但一直沒有行動,總覺得不急於一時,以後再找個適當的時機去福建時,“順便”去寧德參觀。也不能太怪我,寧德市對一個遠在台灣的人來說,很難是專程造訪的目的地。

二○一○年底,一個噩耗傳來使我傷心萬分,棠華竟突然走了,他死於敗血症。我悲痛之余想到了未踐之約。於是二○一二年我終於到了寧德,看到了棠華和他夥伴們心血凝聚創建的“新能源科技公司”,無論研發、生產、行銷、管理……等,在在皆有國際水準,而其企業理念及策略又有中華文化“王道”的精神,給我十分深刻的印象。

經過張毓捷董事長和曾毓群總經理的引介,很意外地見到了寧德幾位在地的文史工作者,在王道亨及鄭民生等先生的解說下,聽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故事:明朝第二個皇帝建文的下落之謎,在寧德有了新的發現。當地的文史工作者進行了極為詳盡縝密的文獻搜尋,物證、事證,甚至這事件相關者的後代之研究,他們的發現和研究成果令我感到震驚。雖然不敢盡信,但兩天之內,我看到了上金貝古墓,看到支提寺載有鄭和事跡的明代木刻、明代鑄的千尊白鐵菩薩、明代的雲錦袈裟、袈裟上的五爪金龍;也聽到了建文從臣鄭洽的故事,以及當地鄭岐村到浙江浦江鄭義門認祖歸宗的新聞……,所有這一切都指向一個結論:靖難之役後,建文皇帝並未死於皇宮大火,他削發為僧出亡東南,落腳於支提寺。一時之間,我腦海中塞進了太多神奇的訊息,有些不知所措。

臨別時,王道亨先生拜托我介紹台灣的明史學者到寧德來參與有關建文皇帝的研究工作。我當然樂意推介台灣有興趣的學者,但是我也很誠懇地告訴他們,我認為外地的歷史學者要比他們做得更多更好相當不容易。當地的研究團隊已經做了非常多、非常密的搜尋及研究,那些發現與“證據”,做為歷史定論的依據而言似有不足,但是對於從事文創來說,已經太豐富了。於是我建議寧德的朋友找些文創的專業進來,好好想如何加值利用這些新出世的資料。

回到台灣,有機會把寧德有關建文皇帝的所見所聞說給幾位朋友聽,大家聽了無不覺得故事曲折迷人,其間為了讓故事講得順暢,免不了加了個人的想法、推論和解讀。終於有一位朋友對我說:“你要找人弄這個故事的文創,何不你自己寫一部小說,一部歷史武俠小說?”

那是二○一二年夏天的事,十五個月後,這部近九十萬字的小說《王道劍》終於在二○一三年十月二十二日的午夜之前完稿了。回想起來,整件事情冥冥之中似都有棠華在指引著發展。

因此,我要將《王道劍》獻給棠華,做為對他永恒的紀念。

通常武林中的規矩,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理由,“金盆洗手”後重出江湖,將為武林人士所不齒。如今為了紀念我的好朋友──一個義薄雲天的生命苦行僧,一個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好漢,上官鼎在封筆四十六年之後重出江湖,武林朋友或許能夠見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