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離鸞別鳳(第5/8頁)

那軍士苦笑著看了一下染血的肩頭,他便是看出靈雨毫無廝殺經驗,所以一時不忍出手相救,豈料卻被她刺傷,幸好靈雨不敢殺人,這一劍只是皮肉之傷。雖然受了傷,那人心中卻並無恨意,一來他出手攔阻已經是心有愧意,二來也是看出靈雨心地善良,乃是從未手染血腥的善良女子,這一劍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輕輕一嘆,他將那柄軟劍拔下丟到一邊,隨手扯了一塊戰袍裹住肩傷,然後取下掩住面容的頭盔,道:“宋兄,你還是離開吧。”

逾輪目光落到那人面上,露出難以掩飾的驚容,神色千變萬化,對周圍聞訊聚集的南楚軍士視若不見,良久才道:“當日義薄雲天的吳越第一劍,曾為了大將軍出生入死,喬園劫囚,仙霞拒敵寇的丁銘丁大俠,為什麽如今成了尚維鈞的走狗?”

丁銘面上露出一絲慚色,黯然道:“宋公子,丁某非是趨炎附勢之人,只是國事艱難,江南危殆,若能和議成功,我南楚千萬黎民才有安身立命之地,為著大局著想,丁某只能接受楊參軍之托,一路護送使團北上。柳姑娘、靈雨姑娘乃是貢單上有名之人,若是任她們脫逃,必然惹怒大雍,和議便沒有任何希望,公子也是心存大義之人,當知利害得失,勿要為了私情湮沒大義。”

宋逾環視四周,冷笑道:“和議,哼,大雍席卷天下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既無實力,何談議和,再說,縱然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莫非朝中文武大臣,二三十萬帶甲壯士沒有本事捍衛社稷,卻要將這重責壓到兩個女子身上麽?縱然你們想做勾踐臥薪嘗膽,還要看別人願不願意做吳王呢,我宋逾不過是個殺手刺客,當初害死大將軍我也有份,跟我說什麽大義社稷,當真是對牛彈琴,你若定要阻我,我縱然無功而退,也會夜夜窺伺,將你們這些人一一殺死,若是聰明的,就讓我們三人離去,否則,哼!”隨著他冰冷刺心的話語,一縷漂浮不定的殺氣瞬間溢滿天地。

眾人都聽出宋逾話語中凜冽的殺機,都有身處三九冰雪天中也似的感覺,幾個膽小的軍士已經是面色青白。原本已經在侍衛保護下出帳察看的尚承業只被宋逾那雙冰寒刺骨的眼睛望了一眼,頓覺心膽俱寒,再也生不出上前敘舊的膽量,只覺面前這人陌生得很,不像是從前的好友知交,模模糊糊地想起當初歐元寧曾對自己說過這人乃是殺手身份,莫非這才是此人真面目麽?

丁銘武功本已極高,感覺卻又不同,只覺如海浪一般狂湧的殺氣卻是變化莫測,飄拂不定,倏忽來去,若有若無,令人生出難以捉摸的無力感覺,便肅容道:“無情公子果然名不虛傳,想來從前不過是韜光養晦罷了,就讓丁某領教一下公子的殺人絕技。”他本來心有慚意,但是聽到宋逾自承與陸燦之死有關,不由生出怒意,想到這人從前為尚承業幕賓,心中已經是信了幾分,也不由生出殺意,淩人劍氣沖天而起,和宋逾散發出來的殺氣撞擊在一起,數丈空間內頓時狂風駭浪,迫得那些圍伺在側軍士連連後退,柳如夢卻是神色怔忡,愣在那裏不曉得後退,流溢的劍氣勁風呼嘯而過,柳如夢一綹青絲削落在地,靈雨醒悟過來,連忙拉著她後退幾步,那些軍士都怔怔望著對峙的兩人,全沒有想起可以將兩女先挾持住。

劍光一閃,便如星河動搖,逾輪的身影幾乎是轉瞬之間便被劍浪淹沒,丁銘將被迫護送尚承業的仇恨和悲憤全部發泄在逾輪身上,每一劍都是萬分兇險,若是逾輪一招失守,便會在流虹飛電一般的劍光下粉身碎骨,只不過這一次逾輪也是全無保留,折扇開闔揮灑,風流雅致,身如柳絮,隨風起舞,形如鬼魅,在滔天劍海中若隱若現,丁銘劍勢略緩,他便發起致命的攻擊,每一次都令丁銘有險死還生之感。兩人身形越來越快,勁風激蕩中,滿地飛沙走石,兩人的身形仿佛交纏在一起,可是一個如同天神臨凡,任意揮灑手中電芒,一個如同九幽魔神,隨手使出追魂奪命的殺招,彼此又是涇渭分明。

丁銘一邊廝殺,一邊心驚,此人武藝比起兩年前簡直不可同日而語,自己幾乎難以辯明他招式的來去蹤跡。他卻不知這兩年逾輪的心境因為柳如夢之故不再消沉寂寥,生機再燃,潛心修練之下大有進境。練武之人,若有名師指點,初時的成就主要是看根骨天賦,但是到了後期卻要看品性智慧,逾輪本是聰明穎悟之人,又歷經種種情仇磨難,兩年前更因為陸燦之事,心靈遭遇強烈的沖擊,令他有了突飛猛進的契機。

只不過逾輪雖然大有進境,畢竟不如丁銘根基深厚,兩人苦戰百招之後,丁銘漸漸穩住了局面,劍勢變得越發靈動流暢,逾輪卻是漸漸守多攻少,別人雖然看不出來,他自己卻是知道自己很難取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