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所恨不相識(第2/4頁)

走了許久,這時候天色已經幾乎全黑了,山路艱險南行,一片黑暗之中,雖有丁銘等人護持,也難免失足,渠黃見已走出很遠,便從懷中取出一串夜明珠,珠光不甚明亮,若是在遠處必然難以察覺,可是卻可照亮身邊丈許方圓,只是這串夜明珠已經是貴重無比,更何況那串明珠每一顆都一般大小,渾圓晶瑩,毫無瑕疵,當真是價值連城。丁銘等人初時都覺目眩,但是畢竟眾人都是心志堅毅之輩,否則也不能生出絕地,清醒過來,卻不明白這人為何取出明珠炫耀。渠黃似乎全沒留意眾人神色,扯斷珠串,將夜明珠分與眾人,然後當先走去,眾人才明白渠黃之意。走在最後面的丁銘心中感嘆,雖然只是借出明珠照明,但是有這般豪氣雅量,就是自己見慣南楚英雄,也覺得心折,這人寂寂無名,卻有這般氣度,大雍能夠席卷天下,想來也是理所當然。

走了沒有許久,渠黃便帶著眾人走入一個山谷之中,只見那裏已經立下了數座營帳,泥土痕跡仍新,顯然是剛剛搭建好的,恐怕還不到半個時辰,營帳之中,已經備好寢具熱水,和熱騰騰的食物,卻是連一個人都沒有。渠黃便請眾人入內休息,丁銘皺眉不語,此人竟在此地準備妥當,莫非自己的遭遇都在這人計之內中,但是此時卻不便多問,任憑渠黃指揮調度,只覺這人相貌平平,看似尋常,可是見他氣度從容,指揮若定,看來他自稱是江哲弟子,其中並無虛言。

這時陸夫人帳中突然傳來驚喜的呼聲,丁銘心中一震,顧不得大防,急步過去,掀開簾幕,只見陸夫人懷中抱著陸霆,淚流滿面,陸霆氣色好轉許多,正在用小手擦拭著娘親面上的淚痕。

丁銘心中也是驚喜萬分,卻急忙退了出去,正好見到渠黃微微而笑,正欲相問,這時候苦竹子冷笑道:“莫非你們又和韋膺聯手了麽,難怪韋膺要和鳳儀門火並呢?”

渠黃面色一寒,別有一種冷峻氣勢,淡淡道:“閣下說哪裏話,韋膺乃是叛國臣子,我家先生怎能和他合作。只不過先生派來的人極多,早就綴上了韋膺,不過是尋機將陸公子救了出來罷了,若非在下得到同伴傳訊,得知毒襲之事,也來不及救下諸位,陸公子之事也是路上才得到的消息,已經有人替他診治過了,藥方就在帳內書案上,藥物也已經備好,可以令陸夫人侍女煎藥給他服下,想來可以免去陸公子水土不服之苦。”

苦竹子愕然不語,丁銘嘆息道:“江侯爺果然手段驚人,難怪我總是聽到路邊崖上有鳥鳴之聲,更隱隱覺得暗中有人窺伺,想來此處都已經在閣下掌控之中了?”

渠黃冷笑道:“南楚江湖中人,最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侯爺是何等樣人,豈會乘人之危,你們這些人還不在他眼裏,侯爺苦心孤詣,在下以身犯險,不過是為了陸夫人母子的平安罷了。”

丁銘默然,心知這人所說皆是實言,自己這些人何曾會被大雍重臣如江哲者看在眼裏,但是若是陸夫人母子被雍人控制,必然會影響南楚士氣,可是他卻也不能提出什麽異議,一路以來的生死掙紮,足以令任何人裹足不前。

這時,兩人身後傳來一個溫婉堅定的聲音道:“江侯爺好意我母子感激不盡,只是先夫早有訓誡,未亡人也不能為了性命投靠敵國。”

兩人聞聲回頭,只見陸夫人站在不遠處,神色平和,仿佛所說的只是尋常言語,而非是將生機輕輕放過一般。

渠黃心中越發生出敬意,上前施禮道:“夫人,南楚已經不是樂土,定遠更是瘴癘之地,夫人和小公子都是千金之體,豈能淹留險地,侯爺已經安排妥當,只要夫人願意,便可揚帆直上北地,侯爺亦可許諾,絕不會利用夫人和公子的身份做出有害南楚的事情。”

陸夫人淡淡道:“侯爺金諾,未亡人自然是信得過的,想來如今大雍也不需利用孤兒寡婦招攬人心,只是陸氏乃是南楚的臣子,便是死也要死在南楚,朝廷雖然辜負忠良,可是陸氏絕不會辜負朝廷,定遠雖然是險惡之地,可是既是朝廷之命,未亡人也不能違背旨意。”

渠黃肅然道:“陸氏忠烈,在下敬服,只是南楚昏君奸相自毀長城,不念忠誠,夫人又何必對這樣的朝廷念念不忘呢,侯爺並非是希望夫人背叛故國,只是念在古舊師生情分,不願大將軍身後凋零罷了。”

陸夫人襝衽為禮道:“閣下不惜生死,冒險犯難,搭救未亡人與妾身幼子,這等恩情妾身感激不盡,便是閣下要未亡人以死相報,妾身也不會有何怨言,唯有此事萬萬不能,先夫為了忠義二字,不惜以身相殉,妾身不敢說繼承先夫遺志,但是卻也不能舍棄家國,苟安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