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平楚策(第3/4頁)

說到此處,李贄已經是連連點頭,卻又皺眉道:“隨雲所說,令我心中豁然,只是荊襄之險,天下罕見,大雍幾次攻襄陽,都是無功而回,如今鎮守襄陽的容淵,乃是德親王舊部,熟知軍機地理,有他在一日,襄陽不可輕取。”

我笑道:“江淮、荊襄不可取,那麽何不另辟蹊徑,昔年陛下和德親王聯手攻蜀,不就是因為舊蜀北據漢中,東據三巴,北可以威脅關隴重地,東可以順水直下江陵,直取東南麽,如今我大雍據有漢中,陽平關也在我手中,何不攻取葭萌關,自巴蜀東出,則江淮防線再無用處,如今陛下每每佯攻巴蜀,實在是浪費了大好的戰機。”

李贄皺眉道:“巴蜀之重我也知道,只是欲從漢中入蜀,迂回取荊襄,葭萌關、涪城、成都、巴郡、萬州、夔州,一路而下,處處險阻,這條路也並不容易走。”

我淡淡道:“巴蜀雖然險關處處,可是若是自西向東,並非十分艱難,而且我們還可以在東南牽制敵軍主力,令巴蜀空虛,陛下,何不令東海水軍南下,在長江入海口的定海、岱山、普陀等地建立水營,時時窺伺杭州灣,稍有懈怠,則沿長江侵入內陸,南楚為了保全東南各府縣的安全,必然將水營重兵置在吳越之地,如此一來,南楚之兵力都集中在吳越和江淮,西面巴蜀自然空虛,我軍正可趁虛而入。”

李贄聽到此處,不覺站了起來,在室內負手轉了幾圈,興奮地道:“好,好計策,朕怎麽從沒想到可以這樣使用水軍,原本朕準備在據有荊襄、淮南之地後,調動大雍所有水軍渡江而戰,卻從沒想到可以調動東海水軍牽制南楚兵力,這樣一來,我專而敵分,不論南楚在蜀中、荊襄、淮南、吳越何處露出破綻,我軍皆可趁虛而入。”

我也站起身道:“雖然如此,江南防線畢竟穩固,若是陸燦擇幾處緊要之地死守,我軍緩急難攻,故還需用計,不論何等堅固的防線,守備之人若有缺陷,就是可乘之機,巴蜀余緬,守成有余,進取不足,唯承陸氏余威,不足為懼,一旦南楚朝中有變,則巴蜀必定有隙,姑容圖之,襄樊容淵,雖然有才有識,只可惜心胸狹窄,此次陸燦立下蓋世奇功,他卻是苦守襄樊,心中必然生出不滿,若令人趁機間之,使其生出怨懟爭功之心,則襄樊可乘,即使不能一舉奪下襄樊,也可毀去襄樊主力,令容淵再無支援江淮之力。淮西石觀,此次立下大功,必然被視為陸氏一黨,陸氏若敗,此人定受牽連。如今陸燦雖然掌控軍權,可是朝政仍在尚維鈞之手,且南楚國主即將親政,素聞趙隴才能平庸,必然會被尚氏利用對付陸燦,而陸燦雖是忠義之人,卻並不迂腐,為了保全南楚戰力,必然會作出一些令趙隴、尚氏不滿之事,文武不合,君臣相忌,南楚傾覆不過是指顧間事,只是其中變化莫測,需小心經營才是。”

李贄連連點頭道:“隨雲一向謀定而後動,其中細節倒也不必詳述,朕決意籌立江南行轅,令齊王為帥,督軍南征,隨雲隨軍參贊,不知道卿意下如何?”

我坦然道:“敢不從命,只是陛下不如令太子殿下為副帥,總督輜重糧餉一切事務,一則為齊王分憂,二來歷練太子。”

李贄眼中精光一閃,心中隱憂被江哲解開,不由笑道:“也好,當初朕和六弟都是沖齡從軍,駿兒如今已經十六歲了,也該歷練一下,就是麟兒,也不妨隨軍出征,過上幾年,朝中又多一員大將。聽說那南楚陸雲、石玉錦都是十三四歲的少年,卻能夠陣斬朕的猛將,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想來駿兒和麟兒也不會比他們遜色。”

我臉色微變,一揖到地道:“臣死罪,縱放陸雲,還請陛下懲處。”

李贄搖頭道:“這也不是什麽大事,朕聽駿兒說過了,我大雍猛將如雲,難道還會忌憚一個小孩子麽,就是將來平了南楚,卿若想保全什麽人盡管和朕說就是。”

我黯然道:“陛下厚誼,臣心領就是,只是陸氏忠義,臣早已心知肚明,恐難保全。”

李贄也是長嘆不已,窗外仍然漆黑一片,我和李贄就在燈光之下,細細的探討著平楚的種種計策,渾然不知時光流逝,窗外飛雪無聲無息地灑向大地,天地間一片肅殺之氣。

不知何時,我和李贄談興還未淡去,窗外已經是東方發白,宋晚進來催促李贄回宮,李贄一邊著衣一邊笑道:“隨雲,記得昔日賞雪賦詩,隨雲才驚四座,如今窗外飛雪連綿,卿何不賦詩一首,以抒心臆。”

我的心情此刻已經是豁然開朗,只覺得如織飛雪都透著絲絲春意,不由逸興橫飛,推開窗子,望著滿園飛雪高聲吟道:“連空飛雪明如洗,忽憶清江水見沙。夜聽疏疏還密密,曉看整整復斜斜。風回共作婆娑舞,天巧能開頃刻花。正使盡情寒至骨,不妨桃李用年華。”(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