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見如故(第2/5頁)

我連忙伸手相攙,笑道:“我這個人疏懶慣了,用耳多過用手,希望以後還能聽到公子雅奏,不過琴不可多彈,今日已經興盡,不如你我小酌一番如何。”

高延笑道:“敢不從命,在下離開高麗的時候,除了此琴之外,只帶了十幾壇美酒,可惜如今已經全喝光了,只剩下一壇梨姜酒,一直舍不得喝,今日遇到知音,在下也不能再吝嗇,金芝,你去將酒取來。”他側頭吩咐侍女,卻沒有留心對面的江哲神情微變,目中突然閃過一絲寒芒,卻是轉而化成笑意。

侍女金芝清脆的應諾,跳下車去,不多時捧了一個可以裝五斤酒的小壇子來。小順子從車中暗格裏面取出兩只酒觴,高延打開酒壇上面的泥封,將酒觴裏面倒滿金黃色的酒液。我舉起酒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好酒,貴國的梨姜酒以梨汁和生姜釀造,味道純美,回味無窮,我在濱州曾經喝過,不過那一壇只是新酒,我看這一壇至少是十年陳的美酒,哲真是福氣不小。”

高延舉起酒觴,笑道:“我國無人不愛飲酒,雖然比起中原可能有些不如,不過這梨姜酒滋味獨特,又有養生的功效,我素愛之,大人請。”說罷高延先飲了一口,我知高麗人雖然愛酒,卻是不喜歡牛飲,一定要慢慢飲來才行,而我也不喜歡狂飲,因此也只是淺淺喝了一口。

有酒助興,我們兩人不由談論起詩文音律來,這個高延果然是當世奇才,若非是我博覽群書,只怕就要被他問倒。我們談得高興暢快,忘記了時間路途,不知過了多久,呼延壽稟道:“大人,萬佛寺已經到了,方丈慈遠大師在前面相候。”

我雖興尤未盡,卻也只能道:“緒之,我們且先安頓下來,等到我拜祭之後,不妨再詳談。”緒之乃是高延的字,我們兩人談得投機,已經用字相稱,高延點頭道:“隨雲之意甚是,拜祭令尊大人要緊。”

下了馬車,我一眼就認出這個慈遠大師,當初我在雍王府遇刺的時候,他曾經被皇上以裴雲之名請到王府負責守衛寒園,事後我也曾經去拜謝過,他是少林佛法精深的高僧,想不到如今竟被派到這裏做了方丈,想來也是少林寺有心在澤州建立堂口吧,不過這些不關我事,上前施禮道:“多年不見,大師一向安好?”

慈遠大師不敢怠慢,上前合十行禮道:“侯爺蒞臨敝寺,老衲不勝榮寵,諸事已經備好,只待侯爺明日拜祭。”

我笑道:“大師不用這樣客氣,小兒如今已是貴門弟子,什麽侯爺大人的不用提起,大師就稱呼江某姓名即可,今日已經晚了,哲旅途勞累,請大師恕哲無禮,這就想要休息了。”

慈遠大師笑道:“江檀越體弱多病,老衲心中志之,已經備好清靜禪院,請。”說罷,慈遠大師親自將我們送到後面的一間別院,高延則被安排到旁邊的客院,沐浴更衣,用過晚飯之後,我坐在窗前看著越來越大的飛雪,陷入沉思。

這時,小順子已經打理好一切,道:“公子,所有先期派來的虎賫衛士,方丈大師都已經安排妥當,萬福寺已在我們控制之下,不過公子今日太冒險了,這個高延來路尚沒有查清,公子就和他同車同飲,萬一他身份乃是偽造,意圖行刺,如何是好。”

我輕笑道:“你過慮了,這樣高量雅致的人物,就是想要刺殺也不會魯莽行事,沒有絕對把握刺殺成功並且安然離去,是絕不會隨便出手的。這人身份是真是假自然有你們去查,可是無論如何,這樣的才華人品實在令我動心,令我生出一見如故的感覺,這樣難得的知音才子,我怎忍心放過。若是等到你們查清楚了,這人真是刺客,恐怕從此以後不能再這樣暢所欲言,因此我才冒險和他同行同飲,當然,也是算準了他就是有些問題,也不會在路上動手。好了,你讓呼延壽吩咐下面的侍衛小心行事,對了,暫時不要讓淩端有機會逃走,等到明日再說。”

漫漫長夜,輾轉難眠,高延,不,應該是秋玉飛幾乎是一夜沒有合眼,他心中千回百轉,為什麽自己心許的知音卻是自己此番要刺殺的江哲呢?想起那人的才華氣度,心中只有欣賞傾慕,可是數日之後,自己行刺於他,若是成功,自然是痛失知己,若是失敗,必然也不會再有機會和他談論琴棋書畫,當真是萬分惋惜。

秋玉飛使用的身份並非捏造,高延卻有其人,卻非是不想爭權奪利離開高麗,而是力弱不能與爭,被迫流亡中原,可是其兄派人一路追殺,幸得段淩霄相救,才能保住性命,段淩霄見秋玉飛意欲刺殺江哲,深知其中艱險,本門高手雖多,無奈和大雍多年征戰,恐怕大雍秘諜多半都認得,因此只能秋玉飛一人前往。可是想要接近江哲談何容易,大雍皇上親選侍衛保護,又有齊王一力周全,身邊高手如雲,戒備森嚴,等閑人不可接近。所以段淩霄特意向高延借了兩名仆婢,讓秋玉飛扮作高延接近江哲。以高延的外邦王子身份,必然會令江哲失去部分戒心,段淩霄相信秋玉飛可以得到江哲賞識,只要準備妥當,不難尋到刺殺良機。秋玉飛本就和高延相識,常常共飲相聚,扮作高延竟是不費吹灰之力。可是秋玉飛卻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結識江哲,而且兩人還是一見如故,互相傾慕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