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蒼鷹折翼(上)(第2/4頁)

又過了一陣子,北漢軍已經到了近前,原本飛奔中勢如潮水一般洶湧起伏的散列隊形迅速的集中收縮,這一收縮陣線,那狂奔如雷的戰陣的氣勢越來越淩人,帶著令人窒息的壓力,令人相信若是前方有人擋路,定會給這支鐵騎撕個粉碎。在距離丘陵數裏之外,速度開始減慢,然後在那些大雍斥候監視的丘陵下面停了下來。只有百騎左右的紅甲騎士簇擁著一個穿著火紅戰袍的將領速度不減,直接沖上了丘陵,然後停住戰馬。

那紅袍將領掀起掩蓋住面容的面甲,露出一張英俊的絕無瑕疵的面容,深邃得猶如淵海的深碧雙目露出湛然的神采,俯視著眼前那滲透了大雍北漢勇士鮮血的原野,那睥睨天下的傲然身姿仿佛山峰一樣高大。他身邊的近衛和身後的千萬北漢軍勇士望著他的背影,眼中都露出甘願效死的狂熱光芒。

這時,有四個近衛排眾而出,同時高聲發出了節奏輕揚的呼哨,天上盤旋的蒼鷹都是一個俯沖,分別落到了四個近衛的左臂上。而策馬而立的龍庭飛似乎沒有絲毫留意,只是目光澹澹地看著將要展開血戰的沙場。又過了片刻,整軍之後的各軍主將都策馬上了丘陵,恭恭敬敬的立在龍庭飛馬後。

北漢眾將幾乎都是身材雄壯,英氣迫人,但是其中卻有一個青袍將領與眾不同,他身材瘦削修長,雖然也是身高八尺,卻是沒有什麽淩人的氣勢。可是他面上覆著一個相貌猙獰的青銅面具,只露出一雙如同冰雪一般冷酷無情的幽深黑眸。他馬上掛著的兵器乃是一柄長戈,通體漆黑如墨,只有開刃處如霜雪一般寒芒四射。若是一眼望去,只覺得這人似乎落落寡合,和眾將都隔著一段距離,除此之外也不覺得有什麽異常之處。可是其他將領望著他的目光卻都是有些畏懼退縮,仿佛這人乃是天地間最可怕的存在一般。

龍庭飛沒有回頭,可是他能夠感覺到身後那種詭異的氣氛,心中輕嘆一聲,他不是不知道麾下眾將對鬼面將軍譚忌的排斥和忌憚,可是譚忌是他不可缺少的臂膀,也就只好委屈眾將了。龍庭飛麾下人才濟濟,雖然先鋒將軍蘇定巒身死雍都,可是如今魔宗派來的三位弟子鹿伯言、鹿仲天、鹿叔函卻幾乎都可以和蘇定巒比肩,每次出兵,磐石將軍段無敵必然在後面嚴陣以待,穩穩地守住北漢軍的退路,飛虎將軍石英如同一柄利劍,可以輕而易舉地刺透敵人的要害,可是他們卻都不如譚忌來得重要。

鬼面將軍譚忌,出身本是澤州和沁州交界處的山中獵戶,住在深山之中,既不完糧也不納稅,心中也無國家之念,可是十四年前,北漢和大雍對峙之時,大雍的一位將軍在領軍偷襲敵營的時候,路過了與世無爭的譚家寨,為了守秘,那位嗜血的將軍下了屠殺令,除了帶了所有積攢的毛皮,想到山外給心愛的女子買一支金釵的譚忌之外,全寨二百余人被殺得幹幹凈凈。而心急難耐連夜趕回的譚忌就在雍軍大肆屠殺之際返回了山寨,可是無能為力的譚忌只能躲在山梁之後,眼睜睜的看著家園盡毀。自知無力報仇的譚忌一把大火焚毀了山寨,然後穿越一條只有寨中獵戶知道的崎嶇山道趕在雍軍之前進了沁州。之後,那位千裏偷襲沁州的將軍被嚴陣以待的北漢軍圍殲,當時還是偏將的龍庭飛麾下多了一個親兵近衛。

之後譚忌從一個小卒逐步升到了將軍,雖有龍庭飛賞識,卻也是艱難萬分,只因譚忌慘遭巨變之後,性情大改,不喜與人交談,又以嚴苛軍法帶兵,同僚部下都是畏之如虎,就是比他位階高的也都對他心存忌憚。北漢軍的習俗,喜歡勇猛狂放之士,這樣一來不免多些驕兵悍將,可是譚忌麾下卻是軍律森嚴,稍有違犯,就是杖責鞭打,若有再犯,就是斬首,初時有人不服,以勇力抗之,可是譚忌雖然外貌文質彬彬,手段卻是殘狠無比,將那些反抗的軍士全部擒拿處死,並加上叛逆犯上的罪名,連家人也受到牽連,這樣一來,再沒有人敢觸犯譚忌。軍規肅然之後,譚忌便用心訓練了一支精銳的騎兵,這些騎兵都是遠攻近戰,馬上馬下都十分出眾的勇士,長戈、馬刀、硬弩是他們隨身必帶的武器。譚忌又從龍庭飛學習戰陣,而且可以說是青出於藍,沙場之上,可以憑著騎陣擊敗數倍之敵,或許是因為相貌不夠威武,譚忌幾乎是終日帶著青銅鬼面,所以人稱鬼面將軍。後來譚忌又在軍中選了一批資質過人的勇士,親傳戈術,以其中最出色的三十六人為親兵,更讓這些人都戴了和自己樣式相同的青銅面具,稱作鬼騎,這些鬼騎只帶長戈,最擅沖刺,每逢戰時,就奉了譚忌之命,或攻敵人軟肋,或遇強用強,摧敵之鋒銳,這三十六鬼騎乃是譚忌用來摧毀敵軍戰意軍心的利器,譚忌又是不斷訓練候補,如有陣亡立刻補上新人,譚忌的威名倒是大半都是這三十六鬼騎替他睜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