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死無恨(第3/5頁)

李顯目光炯炯,半晌才道:“公主果然是巾幗奇女子,龍兄果然是好福氣,好,這酒我喝了。”說罷,李顯拔出酒囊的塞子,大口的喝了起來,這酒囊可以裝得下半斤烈酒,李顯仗著酒量大和內力深厚,一口氣喝得幹幹凈凈,烈酒入腹,李顯只覺得有些頭重腳輕,卻仍然倒過酒囊,示意已經涓滴不存。

林碧見了,微微一笑,舉起酒囊也是一飲而盡,面上卻只是略現嫣紅罷了。她朗聲吟道:“陌路相逢成知己,他年沙場見此心。”吟罷再不言語,轉身走入船艙。

李顯心中一震,覺得林碧這兩句詩光明磊落,卻又是意味深長,吟誦再三,只覺得心馳神往,更是盼著生死相見之際的重逢了。

這時,李顯身後傳來侍衛的呵斥聲,然後一個清雅的聲音說道:“海驪求見齊王殿下。”

李顯沒有回頭,淡淡道:“讓他過來。”

海驪走到齊王身後,恭敬地道:“草民海驪,在公子座下稱作盜驪,給殿下請安。”

李顯回頭看了海驪一眼,道:“不必拘禮,怎麽隨雲改變主意提前見我了麽?”

盜驪答道:“公子傳言,殿下既然來了東海,還是去見見東海侯的好,這次東海侯的喜事只怕不會順順當當的,殿下不要錯過才好。”

李顯笑道:“隨雲總是這般詭秘,罷了,能夠這麽容易就見到他,我已經很知足了,不過既然婚宴上會有事情發生,兩個小孩子去是不是太危險了。”

盜驪說道:“殿下放心,公子已經有了安排,這次是最好的機會,讓東海侯向大雍稱臣,雙方都有台階下,而且公子說,如今已經是萬事俱備,應該收網了,濱州原本是北漢對外的唯一通路,只要封閉此處,那麽殿下就可以完成攻占北漢的功業了,這樣的機會殿下不可錯過。”

李顯若有所思地道:“怎麽,隨雲也覺得時機成熟了麽,可是如今可是北漢正是最興盛的時候啊?”剛說到這裏,他看到了盜驪有些尷尬的神情,失笑道:“我倒忘記了,這裏可不是軍營,好了,你轉告隨雲一聲,我是服氣了,想來皇兄的書信早就到了東海吧。”

又看了盜驪一眼,齊王道:“隨雲也是,你這樣人才,不去搏個封妻蔭子,卻做什麽商人,這又是何苦來呢?你若有心,我向隨雲提出來,讓你去做官不好麽?”

盜驪愣了一下,道:“殿下厚愛,草民銘感五內,只是草民如今雖然是白身,但是帶著商船萬裏迢迢的行走異國他鄉,覺得比什麽都有樂趣,有沒有官職倒也沒有什麽關系了,而且草民跟著公子,也就是為大雍效力,倒也不用去特意做官。”

李顯聽了心中一寬,只聽這盜驪的口氣,就知道江哲沒有打著旁觀的念頭,看來這幾年他雖然隱居不出,卻是做了不少準備,那麽請他出山調停應該是沒有問題了,想到糾纏自己數年的苦惱可以煙消雲散,李顯也不由喜笑顏開。

這時,遠處傳來小柔藍清婉動人的歌聲道:“執手碧波上,極目海天明。心與孤帆遠,身如一棹輕。浪花分日影,珊島咽湍聲。漠漠平煙外,翛然白鷺橫。”

李顯聽了只覺心曠神怡,心道,柔藍所唱,必是江哲新詞,執手碧波,極目海天,想來長樂與他定然是綢繆情深,樂事無窮了。擡目望去,只見碧波如鏡,白雲悠悠,海天一色,心中也不由平靜下來,他不怕沙場血戰,卻是恨透了朝野紛爭,如今大雍上下流言紛飛,大半都是沖著自己來的,不是說自己要領兵造反,就是說皇帝要秋後算帳,雖然自己心中明白,就是李贄想要鳥盡弓藏,也不會趕在這個時候。可是這種流言,他李顯可以不信,長安城裏面的李贄可以不信,那些朝野重臣,軍中的猛將卻是半信半疑,令得軍心浮動,後勤不穩,若是再這樣下去,可就要被龍庭飛所乘了。這次他得知東海侯愛子大婚的消息之後,突發奇想,江哲隱居東海,乃是他和李贄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雖然沒有實信,可是隱隱約約還是可以肯定的。想來此人隱居了將近三年,也該偷懶夠了,這個時候他若不出來相助,豈不是太無情了,不管怎麽說,他如今可是李家的女婿,總不能眼看著兄弟閲墻,漁翁得利吧。

這時,遠處傳來了一個小男孩磕磕巴巴的歌聲,想必是柔藍逼著麟兒唱曲吧,可是只聽了兩句,李顯就是心中一陣劇痛,臉色也變得青白起來。

“飛來雙白鴿,乃從東南飛。十十將五五,羅列難成行。突然卒疲病,不能飛相隨。五裏一反顧,六裏一徘徊。吾欲銜汝去,口噤不能開。吾欲負汝去,毛羽何摧頹。樂哉新相知,憂來相別離。躇躊顧群侶,淚落縱橫垂。關關幽相遠,哀哀鳴相啼,殷心傷泣血,淚目與訣別。見汝西北墮,吾何東南去。念卿舊日恩,幽恨不能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