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指點江山(第3/4頁)

李寒幽笑道:“太子之後,當是雍王殿下。”

李贄道:“幽州——塞草連天暮,邊風動地秋。無因隨遠道,結束佩吳鉤。”說罷自己飲了一杯。

我心中明白,雍王殿下引用的詩句全篇乃是“黃閣開帷幄,丹墀侍冕旒。位高湯左相,權總漢諸侯。不改周南化,仍分趙北憂。雙旌過易水,千騎入幽州。塞草連天暮,邊風動地秋。無因隨遠道,結束佩吳鉤。”這分明是向太子表示自己只想作個一路諸侯,雖然太子肯定不信,但是卻讓別人挑不出毛病來。

下一個輪到齊王,李顯微微一笑,道:“晉祠——步屐深林曉,春池賞不稀。文章千古事,社稷一戎衣。野日荒荒白,悲風稍稍飛。無由睹雄略,寥落壯心違。”

我把玩著酒杯,心道:“原來齊王心心念念的都是平定北漢,想來只有和北漢悍勇的騎兵交鋒,才是他心中所想,這人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有帝王之份,便一心一意想做一個大將軍,可惜他陷入皇位之爭,只怕終究是空懷壯志可。”我看向齊王,眼色中滿是惋惜,卻見李顯也向我望來,神色間帶著難言的疲憊。

秦彝淡淡道:“洛陽——步登北邙阪,遙望洛陽山。洛陽何寂寞,宮室盡燒焚。垣墻皆頓擗,荊棘上參天。不見舊耆老,但睹新少年。側足無行徑,荒疇不復田。遊子久不歸,不識陌與阡。中野何蕭條,千裏無人煙。念我平常居,氣結不能言。”

別人聽了也還罷了,只道是秦彝懷念故土,他們都知道秦彝是洛陽人,李贄卻是聽得入神,忍不住道:“洛陽果然已經如此荒蕪麽?”

秦彝也不作聲,只是默默飲了一杯酒,李贄嘆息道:“洛陽乃百戰之地,多年兵禍連綿,致令民生凋敝,我當進言,請父皇重修洛陽才是。”

李安聽了不滿,心道,何用你多嘴,我難道不知道進諫父皇麽,若非你和我爭奪帝位,我早就用心處理政務了。心中這樣想,面上卻不露神色。

接下來按照官職身份,卻是輪到夏侯沅峰,他微笑道:“西湖——月冷寒泉凝不流,棹歌何處泛歸舟。白蘋紅蓼西風裏,一色湖光萬頃秋。”

旁人都道夏侯選的詩文優雅,我卻是淡淡一笑,這人心機深沉,機巧靈變,就連吟詩也不忘遮掩性情。若非那日他上門承認救走毒手邪心一事,我怕也看不穿此人面目呢,也會只當他是個風流公子呢。

接下來,魯敬忠道:“長沙——三年謫宦此棲遲,萬古惟留楚客悲。秋草獨尋人去後,寒林空見日斜時。漢文有道恩猶薄,湘水無情吊豈知。寂寂江山搖落處,憐君何事到天涯。”他念得抑揚頓挫,目光卻斜到我身上,除了不通詩文的荊遲、司馬雄之外,人人都露出尷尬的神色,誰都知道魯敬忠是在譏諷我,指我縱然才高八鬥,也沒有明主賞識,自然在他心裏雍王是不可能成為皇帝的,而且賈宜因梁王勝墜馬之死而自傷為傅無狀,哭泣而死,魯敬忠詞意歹毒,竟是詛咒我這個楚客也會失去輔佐的雍王,我便是另外一個賈宜,賈宜三十三歲而死,看來魯敬忠也不會讓我活過那個歲數呢。

雍王眼中閃過一絲深惡痛絕的寒光,他倒不是惱恨魯敬忠詛咒自己,既然身為敵人,別說是詛咒,就是揮刀殺向自己也無可厚非,但是魯敬忠詛咒江哲早亡卻讓他心中怒火洶湧,因為江哲自從遇刺之後,身體十分羸弱,他經常擔心我會病故,所以特別氣憤魯敬忠的行為。他正要發作,我卻已經笑道:“魯少傅說得好,哲也十分欣賞賈宜,若是有機會去長沙,定要去瞻仰他的故居呢?這一杯江某也相陪少傅。”說罷,我飲下了杯中酒液,蒼白的面容上頓時泛起血色,小順子定定的看了魯敬忠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殺氣。

魯敬忠心中略略有些後悔,自己不該這般無禮,但是自從此人進了雍王府,他總覺得自己用計不再一帆風順,心中久已郁悶,此番忍不住譏諷江哲,一半是泄憤,另一半卻是因為他頗通醫術,見江哲體弱氣虛,倒希望將他氣死呢。

韋膺見氣氛不好,便開口道:“也該輪到我了,終南——終南陰嶺秀。積雪浮雲端。林表明霽色,城中增暮寒。”他說完便飲了一杯,這麽一打岔,氣氛有些好轉。我心想,這韋膺果然是丞相家教,不愧是韋相之子,這首詩秀雅清新,只可惜終究是不脫富貴榮華,終南捷徑,天下皆知啊。

接下來該輪到幾個將軍了,他們除了長孫冀之外都是面有難色,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匆匆走進,是秦府的家將,他看了一眼座上眾人,面有難色,走到秦彝面前低聲耳語了幾句。秦彝身軀一震,揮手斥退了家將。就在這時,幾個不同勢力的人幾乎同時闖進校場,卻是太子、雍王、齊王各自的侍衛,我聽得清清楚楚,他們說的都是一件事情,就在方才,有人襲擊了軍部在渭水的軍械庫,燒毀了那裏的所有軍用補給,而且留下了標記,那標記是一匹南楚的小寒絹,素白如雪的寒絹之上,用鮮血寫著“錦繡盟”三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