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千裏路遙(第2/4頁)

董志道:“管兄過慮了,我倒認為苟廉若是去了,恐怕會有意想不到的成績,江哲此人外表雖然溫文爾雅,但是內心倒是桀驁不遜的,和苟兄倒是性子相近,我看不會有什麽不良後果的。”

就在三人在這裏反復探討的時候,他們擔心的苟廉已經到了我的帳前,苟廉此人最是心高氣傲,得知李贄到建業特地把江哲強行帶了回來,又對他十分關愛,苟廉心裏就已經不是滋味,這回李贄帶著管休、董志去探病卻不帶自己,苟廉心裏便是一陣不舒服,以他的聰明才智自然是知道李贄他們擔心自己得罪了江哲,這讓他更加不甘心,所以他趁著李贄他們離去不久,就來到我的帳前,我現在還是雍軍的“俘虜”,雖然李贄下令不許人去打擾我,但是苟廉在軍中的地位是很高的,所以看守我的軍士也沒有阻攔他,就讓他施施然地走進了我的帳篷。

我一看到這個鷹鉤鼻子的年輕人就猜到了他的身份,看他毫無禮貌的站在我面前打量了我半天,揮手阻止小順子的怒火,我笑道:“請問可是舌厲如刀的苟廉苟永泉麽?”

苟廉微微一怔,道:“想不到一曲送了蜀王性命的江隨雲也認得我這個小人物,真是榮幸之至。不知道昔日諷刺蜀王‘一旦歸為臣虜,沉腰潘鬢消磨’的狀元郎是否早就知道今日之事,我見兄台形容憔悴,病體支離,應該也算的上‘沉腰潘鬢消磨’吧。”

我淡淡道:“久聞永泉兄曾為故徐州將軍張郴之幕僚,張郴不奉正朔,率兵割據地方,永泉兄當時在其帳下頗受榮寵,後來雍王殿下討伐張郴,閣下奉命出使雍營,誰知折服於殿下威嚴,回去之後勸服張將軍棄甲歸降,日後閣下替雍王殿下出使四方,不辱使命,卻不知是否因為最初替張郴出使,反而被人說降的羞辱,讓閣下日後懸梁刺股,後來才有所成就呢?”

苟廉面上一紅,他勸服張郴歸降之事,雖然譽為美談,但他自己總是覺得沒有說服雍王退兵,反而成了雍王勸降的說客,未免有辱使命,想不到被人一針見血的揭穿。他赧然道:“雍王殿下龍鳳之姿,雅量高致,豈是言辭可以動搖,在下鎩羽而歸也沒有什麽奇怪,而且在下挽張將軍於水火,此功亦可補過,倒是閣下,既然知道大雍才是正統,為何不奉正朔。”

我笑道:“永泉兄此言差矣,我說張將軍不奉正朔,乃是因為當日中原一統就在頃刻,人心歸附,張將軍倚仗兵勢,不識時務,故而輕之,而我南楚雖然小國,然立國之久尤在大雍之上,隨雲曾是南楚狀元,一甲進士,任職翰林院多年,深受國主重恩,焉能拋棄君上,改奉大雍,隨雲頗知廉恥,舊主尚在,怎能趨炎附勢侍奉新主。”

苟廉眼珠一轉,道:“閣下既然決心侍奉南楚,如今南楚國主已在我營中,趙嘉都屈膝侍奉我大雍,閣下為何如此執拗,何況我聽說賢臣擇主而事,趙嘉昏庸,迫死賢王,而我主雍王殿下虛懷若谷,禮賢下士,行事更是明決果斷,仁義賢能之名布於天下,閣下為何抱殘守缺,不肯歸順,以至為天下所笑。”

我冷冷一笑,道:“雖然賢臣擇主,我未聞有舊主尚在,便侍奉新主的賢臣,昔日豫讓侍奉智伯,是在中行氏亡後,中興氏不過以凡人待之,豫讓也未曾棄之,何況隨雲昔日所從,非是趙嘉一人,乃是南楚王室,先王加我翰林,德親王用我參贊,恩情尤在眼前,焉能一見榮華富貴,便立投新主。”

苟廉正容道:“雖然閣下之言,句句金玉,然閣下早遭貶斥,何必如此癡心。”

我淡淡道:“昔日比幹剖心,其志不改,屈原遭貶,聞楚懷王事,尤自沉江,隨雲並非癡人,不敢效法先賢行事,然而昧於榮華,投靠新主以求富貴,我不敢為此。”

苟廉聽到此處,只得下拜道:“先生品質高潔,在下欽服,然而殿下有王者之姿,先生若是錯過,未免可惜,但先生臥病軍中,永泉不敢相強,至雍都千裏路遙,永泉可否前來打擾,恭聆教益。”

我笑道:“永泉兄天下聞名,是隨雲應該多多請教,途中寂寞,若是閣下有暇,不妨前來屏燭夜談,只是隨雲雖然博覽群書,卻對琴棋書畫不甚了了,聽說閣下於此頗有聲名,還請閣下不吝賜教。”

李贄得知苟廉私自來見我之後,原本十分擔憂,立刻派了人前來勸解,誰知那人來到,卻見我和苟廉相談甚歡,李贄聞之,不由喜形於色,從那之後,常常讓帳下幕僚前來相陪,我也不會拒絕,多日促膝詳談,我對雍王帳下幕僚不由十分贊賞,管休對錢糧文案之事十分精通,董志精於兵法戰陣,一談起來便滔滔不絕,而苟廉博學多才,和我最是談得來,只是他個性好勝,總喜歡和我辯論疑難,和這幾個人日日相談,我的心情倒也不錯,再加上小順子的仔細照料,我的病體在路上漸漸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