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王孫落魄 怎生消得 楊枝玉露(第3/16頁)

那是王夫人特地為了擒拿段正淳而購置的一座莊子,建構著實不小,進莊門後便是一座大院子,種滿了茶花,月光下花影婆娑,甚為雅潔。

段正淳見了茶花布置的情狀,宛然便是當年和王夫人在姑蘇雙宿雙飛的花園一模一樣,胸口一酸,低聲道:“原來……原來是你的住所。”王夫人冷笑道:“你認出來了麽?”段正淳低聲道:“認了出來了。我恨不得當年便和你雙雙終老於姑蘇曼陀山莊……”

南海鱷神和雲中鶴將後面二輛大車中的俘虜也都引了進來。一輛車中是刀白鳳、鐘夫人甘寶寶、秦紅棉、阮星竹四個女子,另一輛中是範驊等三個大理臣工和崔百泉、過彥之兩個客卿。九人也均被段延慶點了重穴。

原來段正淳派遣巴天石和朱丹臣護送段譽赴西夏求親,不久便接到保定帝禦使送來的諭旨,命他克日回歸大理,登基接位,保定帝自己要赴天龍寺出家。大理國皇室崇信佛法,歷代君主到晚年避位為僧者甚眾,是以段正淳奉到諭旨之時雖心中傷感,卻不以為奇,當即攜同秦紅棉、阮星竹緩緩南歸,想將二女在大理城中秘為安置,不令王妃刀白鳳知曉。豈知刀白鳳和甘寶寶竟先後趕到。跟著得到靈鷲宮諸女傳警,說道有厲害對頭沿路布置陷阱,請段正淳加意提防。段正淳和範驊等人一商議,均想所謂“厲害對頭”,必是段延慶無疑,此人當真難鬥,避之則吉,當即改道向東。他哪知這訊息是阿碧自王夫人的使婢處得來,阿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陷阱確然是有的,王夫人卻並無加害段正淳之意。

段正淳這一改道,王夫人所預伏的種種布置,便都應在段譽身上,而段正淳反撞在段延慶手中。鳳凰驛邊紅沙灘一戰,段正淳全軍覆沒,古篤誠被南海鱷神打入江中,屍骨無存,其余各人都給段延慶點了穴道,擒之南來。

慕容復命鄧百川等四人在屋外守望,自己儼然以主人自居,呼婢喝仆,款待客人。

王夫人目不轉瞬的凝視刀白鳳、甘寶寶、秦紅棉、阮星竹等四個女子,只覺每人各有各的嫵媚,各有各的俏麗,雖不自慚形穢,但若以“騷狐狸”、“賤女人”相稱,心中也覺不妥,一股“我見猶憐,何況老奴”之意,不禁油然而生。

段譽在隔室聽到父親和母親同時到來,卻又俱落在大對頭之手,不由得又是喜歡,又是擔憂。只聽段延慶道:“王夫人,待我大事一了,這段正淳自當交於你手,任憑處置便是。段譽那小子卻又在何處?”

王夫人擊掌三下,兩名侍婢走到門口,躬身候命。王夫人道:“帶那段小子來!”

段延慶坐在椅上,左手搭在段正淳右肩。他對段譽的六脈神劍大是忌憚,既怕王夫人和慕容復使詭,要段譽出來對付他,又怕就算王夫人和慕容復確具誠意,但段譽如此武功,只須脫困而出,那就不可復制,是以他手按段正淳之肩,叫段譽為了顧念父親,不敢猖獗。

只聽得腳步聲響,四名侍婢橫擡著段譽身子,走進堂來。他雙手雙腳都以牛筋捆綁,口中塞了麻核,眼睛以黑布蒙住,旁人瞧來,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鎮南王妃刀白鳳失聲叫道:“譽兒!”便要撲將過去搶奪。王夫人伸手在她肩頭一推,喝道:“給我好好坐著!”刀白鳳被點重穴後,力氣全失,給她一推之下,立即跌回椅中,再也無法動彈。

王夫人道:“這小子是給我使蒙藥蒙住的,他沒死,知覺卻沒恢復。延慶太子,你不妨驗明正身,可沒拿錯人罷?”段延慶點了點頭,道:“沒錯。”王夫人只知她這群醉人蜂毒刺上的藥力厲害,卻不知段譽服食莽牯朱蛤後,一時昏迷,不多時便即回復知覺,只是身處紲縲之下,和神智昏迷的情狀亦無多大分別而已。

段正淳苦笑道:“阿蘿,你拿了我譽兒幹甚麽?他又沒得罪你。”

王夫人哼了一聲不答,她不願在人前流露對段正淳的依戀之情,卻也不忍惡言相報。

慕容復生怕王夫人舊情重熾,壞了他大事,便道:“怎麽沒得罪我舅母?他……他勾引我表妹語嫣,玷汙了她的清白,舅母,這小子死有余辜,也不用等他醒轉……”一番話未說完,段正淳和王夫人同聲驚呼:“甚麽?他……他和……”

段正淳臉色慘白,轉向王夫人,低聲問道:“是個女孩,叫做語嫣?”

王夫人的脾氣本來暴躁已極,此番忍耐了這麽久,已是生平從所未有之事,這時實在無法再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叫道:“都是你這沒良心的薄幸漢子,害了我不算,還害了你的親生女兒。語嫣,語嫣……她……她可是你的親骨肉。”轉過身來,伸足便向段譽身上亂踢,罵道:“你這禽獸不如的色鬼,喪盡天良的浪子,連自己親妹子也不放過,我……我恨不得將你這禽獸千刀萬剮,斬成肉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