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燕雲十八飛騎 奔騰如虎風煙舉(第4/14頁)

奪去這《易筋經》的,正是鳩摩智。他精通梵文,明慧妙悟,比之蕭峰和阿朱瞠目不識、遊坦之誤打誤撞方得濕書見圖,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遊坦之直過了六個時辰,穴道方解,嘔出一大灘鮮血,便如大病了一場。好在他於書中圖像已練了十之六七,習練已久,倒也盡數記得,此後繼續修習,內功仍得與日俱增。

其後全冠清設法替遊坦之除去頭上鐵罩,以人皮面具遮住他給熱鐵罩燙得稀爛的臉孔,然後攜同他去參與洞庭湖君山丐幫大會。以遊坦之如此深厚內力、怪異武功,丐幫中自無人可與相抗,輕而易舉的便奪到了幫主之位。同時全冠清亦正式復歸丐幫,升為九袋長老。遊坦之雖然當上幫主,幫中事務全憑全冠清吩咐安排。全冠清眼見幫中不服遊坦之的長老、弟子仍然不少,大是隱憂,總不能一個個都殺了,於是獻議與少林派爭奪中原武林盟主,使丐幫幫主莊聚賢成為天下武林第一人,憑此功績威望,自可壓服丐幫中心懷不平之人。

阿紫喜事好勝的性情,雖盲不改,全冠清這一獻議,大投所好。遊坦之本不想做甚麽武林盟主,但阿紫既力贊其事,他便也依從遵行。全冠清精心策劃,縝密部署。邀請各路英雄好漢同時於六月十五聚集少林寺,便是他的傑作。

阿紫心想既有武功天下第一的莊聚賢撐腰,更何懼於區區星宿老怪,當即自封為“星宿派掌門人”,命人做起紫旗,到少室山來耀武揚威。

丐幫一行來到少室山上,眼見山頭星宿派門人大集,這一著倒不在全冠清意料之中,便向遊坦之進言,丁春秋一出口,立即上前動手,以免阿紫為難。

丁春秋眼見對方厲害,立時便使出最陰毒的“腐屍毒”功夫來。這功夫每使一招,不免犧牲一個門人弟子,但對方不論閃避或是招架,都難免荼毒,任你多麽高明的武功,只有施展絕頂輕功,逃離十丈之外,方能免害。但一動手便即逃之夭夭,這場架自然是打不成了。不料遊坦之已從阿紫處學會了這門功夫,便犧牲丐幫弟子性命,抵禦丁春秋的進襲。他二人擲出一名弟子,跟著又擲一名弟子。但聽得砰砰砰響聲不絕,片刻之間,雙方已各擲了九名弟子,十八具屍體橫臥地上,臉上均是一片烏青,神情可怖,慘不忍睹。

星宿派弟子人人驚懼,拚命躲縮,以防給師父抓到,口中歌頌之聲仍是不斷,只是聲音發顫,哪裏還有甚麽歡欣鼓舞之意?

丐幫弟子見幫主突然使這等陰毒武功,雖說是被迫而為,卻也大感駭異,均想:“本幫行事,素以仁義為先,幫主如何能在天下英雄之前,施展這等為人不齒的功夫,那豈不是和星宿派同流合汙了麽?”更有人想:“倘若喬幫主仍是咱們幫主,必會循正道以抵擋星宿老怪的邪術。”

丁春秋反手想再抓第十人時,一抓抓了個空,回頭一看,只見群弟子都已遠遠躲開,卻聽得呼的一聲,遊坦之的第十人卻擲了過來。丁春秋又驚又怒,危急中飛身而起,躍入了門人群中。那丐幫弟子的屍體疾射而至,星宿派眾弟子欲待逃竄,已然不及,七八人大呼“我的媽啊”聲中,已給屍首撞中。這具屍首劇毒無比,這七八人臉上立時蒙上一片黑氣,滾倒在地,抽搐了幾下,便即斃命。

阿紫聽了身旁全冠清述說情狀,只樂得格格嬌笑,叫道:“丁春秋,莊幫主是我星宿派掌門人的護法,你打敗了他,再來和你掌門人動手不遲。你是輸了,還是贏了?”

丁春秋懊喪已極,適才這一仗,決不是自己在功夫上輸了,從莊聚賢擲屍的方位勁力看來,他內力雖強,每一次所用手法卻都一模一樣,可見他只是從阿紫處學得一些本門的粗淺功夫,其中種種精奧變化,全然不知。這一仗是輸在星宿派門人比丐幫弟子怕死,一個個遠遠逃開,不像丐幫弟子那樣慷慨赴義,臨危不避。他心念一轉,計上心來,仰天大笑。

阿紫皺眉道:“笑!虧你還笑得出?有甚麽好笑?”

丁春秋仍是笑聲不絕,突然之間,呼呼呼風聲大作,八九名星宿派門人被他以連珠手法抓住擲出,一個接著一個,迅速無倫的向遊坦之飛去,便如發射連珠箭一般。

遊坦之卻不會使這一門“連珠腐屍毒”的功夫,只抓了三名丐幫幫眾擲出,第四招便措手不及,緊急之際,一躍向上,沖天而起,這般避開了擲來的毒屍,卻不必向後逃竄,可說並未輸招。

丁春秋正是要他閃避,左手一招。阿紫一聲驚呼,向丁春秋身前飛躍過去。

旁觀眾人一見,無不失色。“擒龍功”、“控鶴功”之類功夫如練到上乘境界,原能淩空取物,但最多不過隔著四五尺遠近擒敵拿人,奪人兵刃。武術中所謂“隔山打牛”,原是形容高手的劈空掌、無形神拳能以虛勁傷人,但就算是絕頂高手,也決不能將內力運之於二丈之外。丁春秋其時與阿紫相距六七丈之距離,居然能一招手便將她拖下馬來,擒將過去,武功之高,當真是匪夷所思。旁觀群雄中著實不乏高手,自忖和丁春秋這一招相比,那是萬萬不及,駭異之余,盡皆欽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