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金戈蕩寇鏖兵(第3/14頁)

耶律宗真遼史稱為興宗,但他逝世之後,皇位卻並不傳給皇太弟重元,仍是傳給自己的兒子洪基。

耶律洪基接位後,心中過意不去,封重元為皇太叔,顯示他仍是大遼國皇儲,再加封天下兵馬大元帥,上朝免拜不名,賜金券誓書,四頂帽,二色袍,尊寵之隆,當朝第一;又封他兒子涅魯古為楚王,執掌南院軍政要務,稱為南院大王。

當年耶律重元明明可做皇帝,卻讓給兄長,可見他既重義氣,又甚恬退。耶律洪基出外圍獵,將京中軍國重務都交給了皇太叔,絲毫不加疑心。這時訊息傳來,謀反的居然是南院大王耶律涅魯古,耶律洪基自是又驚又憂,素知涅魯古性子陰狠,處事極為辣手,他既舉事謀反,他父親決無袖手之理。

北院大王奏道:“陛下且寬聖慮,想皇太叔見事明白,必不容他逆子造反犯上,說不定此刻已引兵平亂。”耶律洪基道:“但願如此。”

眾人食過晚飯,第二批報子趕到稟報:“南院大王立皇太叔為帝,已詔告天下。”以下的話他不敢明言,將新皇帝的詔書雙手奉上。洪基接過一看,見詔書上直斥耶律洪基為篡位偽帝,說先帝立耶律重元為皇太弟,二十四年之中天下旨知,一旦駕崩,耶律洪基篡改先帝遺詔,竊據大寶,中外共憤,現皇太弟正位為君,並督率天下軍馬,伸討逆偽雲雲。

耶律洪基大怒之下,將詔書擲入火中,燒成了灰燼,心下甚是憂急,尋思:“這道偽詔說得振振有詞,遼國軍民看後,恐不免人心浮功。皇太叔官居天下兵馬大元帥,手綰兵符,可調兵馬八十余萬,何況尚有他兒子楚王南院所轄兵馬。我這裏隨駕的只不過十余萬人,寡不敵眾,如何是好?”這一晚翻來覆去,無法安寢。

蕭峰聽說遼帝要封他為官,本想帶了阿紫,黑夜中不辭而別,但此刻見義兄面臨危難,倒不便就此一走了之,好歹也要替他出番力氣,不枉了結義一場。當晚他在營外閑步,只聽得眾官兵悄悄議論,均說父母妻子俱在上京,這一來都給皇太叔拘留了,只怕性命不保。有的思及家人,突然號哭。哭聲感染人心,營中其余官兵處境相同,紛紛哭了起來。統兵將官雖極力喝阻,斬了幾名哭得特別響亮的為徇,卻也無法阻止得住。

耶律洪基聽得哭聲震天,知是軍心渙散之兆,更是煩惱。

次日一早,探子來報,皇太叔與楚王率領兵馬五十余萬,北來犯駕。洪基尋思:“今日之事,有進無退,縱然兵敗,也只有決一死戰。”當即召集百官商議。群臣對耶律洪基都極為忠心,願決一死戰,但均以軍心為憂。

洪基傳下號令:“眾官兵出力平逆討賊,靖難之後,升官以外,再加重賞。”披起黃金甲胄,親率三軍,向皇太叔的軍馬迎去逆擊。眾官兵見皇上親臨前敵,登時勇氣大振,三呼萬歲,誓死效忠。十余萬兵馬分成前軍、左軍、右軍、中軍四部,兵甲鏘鏘,向南挺進,另有小隊遊騎,散在兩翼。

蕭峰挽弓提矛,隨在洪基身後,作了他的親身護衛。室裏帶領一隊飛熊兵保護阿紫,居於後軍。蕭峰見耶律洪基眉頭深鎖,知道他對這場戰事殊無把握。

行到中午,忽聽得前面號角聲吹起。中軍將軍發令:“下馬!”眾騎兵跳下馬背,手牽馬韁而行,只有耶律洪基和各大臣仍騎在馬上。

蕭峰不解眾騎兵何以下馬,頗感疑惑。耶律洪基笑道:“兄弟,你久在中原,不懂契丹人行軍打仗的法子罷?”蕭峰道:“正要請陛下指點。”洪基笑道:“嘿嘿,我這個陛下,不知能不能做到今日太陽下山。你我兄弟相稱,何必又叫陛下?”蕭峰聽他笑聲中頗有苦澀之意,說道:“兩軍未交,陛下不必憂心。”洪基道:“平原之上交鋒,最要緊的是馬力,人力尚在其次。”蕭峰登時省悟,道:“啊,是了!騎兵下馬是為了免得坐騎疲勞。”洪基點了點頭,說道:“養足馬力,臨敵時沖鋒陷陣,便可一往無前。契丹人東征西討,百戰百勝,這是一個很要緊的秘訣。”

他說到這裏,前面遠處塵頭大起,揚起十余丈高,宛似黃雲鋪地湧來。洪基馬鞭一指,說道:“皇太叔和楚王都久經戰陣,是我遼國的驍將,何以驅兵急來,不養馬力?嗯,他們有恃無恐,自信已操必勝之算。”話猶未畢,只聽得左軍和右軍同時響起了號角。蕭峰極目遙望,見敵方東面另有兩支軍馬,西面亦有兩支軍馬,那是以五敵一之勢。

耶律洪基臉上變色,向中軍將軍道:“結陣立寨!”中軍將軍應道:“是!”縱馬出去,傳下號令,登時前軍和左軍、右軍都轉了回來,一眾軍士將皮室大帳的支柱用大鐵錘釘入地下,張開皮帳,四周樹起鹿角,片刻之間,便在草原上結成了一個極大的木城,前後左右,各有騎兵駐守,數萬名弓箭手隱身大木之後,將弓弦都絞緊了,只待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