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死神禁鬻

司空寒星哭了一陣,才終於收淚,低聲道:“你為甚麽要對我好?像我這樣的人,是不值得別人對我好的。我爹……我爹他總說我下賤該死,說我媽是個不要臉的妓女,才生出像我這麽下賤的女兒。”

趙觀搖頭道:“寒星,在我眼中,你永遠是個美麗純善的好姑娘。你只是被你爹教壞了,你以後再也不要聽信那死東西的狗屁話。他是個大混賬,天下第一卑鄙小人,只會胡說八道,他教你的全是齷齪下流的東西。你將那些全數忘記了,重新再來過。”

司空寒星身子發抖,說道:“我怎能忘記?我從小就只知道殺人。小時候我爹帶我到大街上,給我一把刀,隨手向一個人指去,我就要去殺了那人,不管是老人也好,小孩兒也好,新娘子也好,我若不殺人,他就不給我飯吃,還要痛打我一頓。我……我已數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

趙觀不忍再聽下去,低聲道:“不要說了。你留在我身邊,讓我好好疼惜你,時間一長,你自然會將那些往事全部忘記的。這不是你的錯。知道麽?這不是你的錯。”司空寒星在黑暗中聽著他溫柔的語音,忍不住痛哭失聲,一輩子從未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次日天明,趙觀和司空寒星一齊離開山地,司空寒星怔忡不安,邊走邊左右張望。趙觀見她如此,問道:“你在怕甚麽?”司空寒星道:“我怕他……怕他會找到我。”

趙觀安慰道:“這地方如此偏僻,他一定找不到我們的。”司空寒星道:“他知道我們在這附近,一兩日內或許找不到,但遲早會找到的。”

趙觀道:“你放心吧,若能出得這山區,進入市鎮,我們喬妝改扮一下,他絕對認不出來的。”司空寒星只得略略安心。

二人當日在一間農舍後的柴房歇息。到得晚間,忽聽門外傳來嗚嗚的笛聲,司空寒星臉色大變,跳起身來,驚道:“是他!他來了!”

趙觀握著她的手,臉色也自變了,說道:“別怕。”伸手撿起一柄柴刀,站起身來,感到身上仍舊無力,自己平時便不是死神的對手,現在身上毒傷未愈,沒有趁手兵器,又沒有毒藥,如何能抵擋得住死神?他心念電轉,取出白日在山間采到的幾樣毒草,咬碎了抹在柴刀之上,心知這幾樣毒草藥性不烈,只盼能阻得死神一下。才剛抹好毒藥,柴門已飛了開去,一個黑黝黝的人影站在門口,一聲不響,直視著房中二人,正是死神。

趙觀吸了一口氣,卻見死神冷冷地望著女兒,說道:“我要你殺死這人,他為甚麽還活著?”

司空寒星低下頭,一句話也不敢說。死神狠狠地盯著她,說道:“我從小教你殺人,你便是我手中一柄只知殺人的刀,怎麽,你竟敢不聽我的話了麽?”

司空寒星對父親畏懼如神,全身顫抖,不敢答話。死神喝道:“跪下!”司空寒星登時跪倒在地,臉色蒼白如紙。死神走近她身邊,揮手便給她一個巴掌,將她打得摔倒在地。趙觀怒道:“你身為人父,竟有臉打女兒!”

死神轉頭向趙觀望去,冷冷地道:“我不但要打她,我要對她做甚麽都可以。你多活了幾日,卻終究要見到死神的!”拔出三尖刀,向著趙觀走去。

司空寒星爬起身來,驚叫道:“你不能殺他!”沖上前抱住了死神的雙腿。死神又驚又怒,喝道:“賤人,給我滾開!”三尖刀刺出,直往女兒頭頂刺去。

趙觀喝道:“住手!”沖上去格開死神的手臂,揮柴刀斬向死神肩頭。死神雙腿被女兒抱住,一時閃避不及,竟被趙觀的柴刀砍中。他怒吼一聲,但見趙觀又揮刀砍來,便伸手抓起女兒擋在身前,一掌揮出,正打在她背心。司空寒星向前撲去,猛然吐出一口鮮血,盡數噴在趙觀身上。趙觀大驚失色,伸手抱住了她。死神知道趙觀刀上定然喂了厲害的毒藥,這回不小心被他砍傷,心想自己保命要緊,不敢戀戰,借機閃身退出十余丈,冷笑一聲,奪門而出,竟沒有再向女兒望上一眼。

趙觀一時不敢相信眼前之事,一個父親竟會為了自保性命而痛下重手打傷女兒,毫不顧惜,他還是人麽?他緊緊抱著司空寒星的身子,只覺她全身軟得如個布娃娃一般,忙扶她躺下地來,伸手去搭她脈搏,知她受傷雖重,卻未喪命,想是死神擔心自己中毒,出掌時未盡全力,不然司空寒星早已屍橫就地了。他心中驚急,低聲安慰道:“好寒星,乖寒星,有我在這裏,你沒事的。”司空寒星靠在他懷中,只覺背後傷處疼痛之極,但聽他語氣溫柔,再也忍耐不住,流下眼淚,說道:“我……我好痛。你不要放開我。”

趙觀摟著她,反復說道:“我不會放開你的。寒星好乖,寒星不痛。有我在這裏保護你,你不會有事的。”司空寒星淚流不止,說道:“你讓我死了吧。他要殺我,我怎敢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