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龍幫新主

龍宮大廳之上,雲非凡和鄭寶安相對而立,鄭寶安仍舊雙手捧劍,劍未出鞘,眼睫微微下垂。雲非凡狠狠向她瞪視,忽然冷笑一聲,尖聲道:“你也知道慚愧二字麽?”陡然劍光一閃,一劍直向鄭寶安的臉面刺去,一出手便是最狠辣的招式。

鄭寶安側身避開,雲非凡的下一劍已然跟上,橫削對手的頸際,也是致人於死地的殺招。鄭寶安低頭讓過,仍舊未曾拔劍。雲非凡連續搶攻,長劍寒光在鄭寶安身周劃過,往往只差寸許便斬到她身上,鄭寶安雙眉微蹙,臉色蒼白,卻始終不肯拔劍。

趙觀只看得手心出汗,忍不住叫道:“已經十招了,寶安快拔劍!”

龍幫幫眾眼見鄭寶安存心相讓,而雲非凡步步緊逼,都覺得有欠公允,對趙觀的出言幹涉不但不以為意,並且頗生同感,許多人見鄭寶安情勢危險,都急得站起身來。

燕龍握著椅臂的手更加緊了些。她望著場中相鬥的兩個妙齡少女,一個是本要嫁給已逝長子的親傳弟子,一個是嫁給了出家遁世的次子媳婦;而如今長子已逝,次子出家,這兩個妯娌之間怎會有如許深仇大恨?我難道願意見到她們其中一人受傷落敗麽?這是我一手造成的麽?

燕龍忽然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沉重和荒唐,腦中閃過數年前的一幕:那時自己剛剛出關,見到寶安和小三練劍時心神不屬,便問她怎麽回事。寶安吞吞吐吐地說出了比翼昨夜向她求婚,又說了比翼退婚、雙飛向非凡求婚的經過。小三在旁聽著,不出一聲。燕龍當時隱約覺得有甚麽不妥之處,卻說不出來。她仿佛還記得小三兒還劍入鞘時那清脆的喀啦聲響,那一聲中該蘊藏了多少的傷心和絕望?她當時怎能體會不到?她當時若不讓小三兒離開虎山,寶安若有機會多想一想,結局可能會與現在大大不同了吧?比翼或許不會枉死,但卻會傷心一世?她又怎能預料得到這許多?她又怎能替自己的孩子決定他們的未來?兩個兒子現在一死一遁世,他們的未婚妻和妻子正在自己面前性命相博,事情怎麽會弄成這樣?她做錯了甚麽?

她一生經歷過如許大風大浪,卻終究仍未能看透命運能跟人開的玩笑;她稱雄江湖一世,卻不得不以一個悲傷的母親面對晚年。或許,或許,錯就錯在霄哥當年不該有那一念之仁,讓那兩個苦命的孩子來到世上吧?

場中鄭寶安始終沒有拔劍,她身上已被劃了兩道劍傷,鮮血染紅了半邊衣衫。趙觀看得又驚又急,站起身跨前一步,腦中忽然想起淩昊天:“寶安的性子竟和小三兒如此相像!他們都是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令別人痛苦的人。寶安,寶安,你不要這麽苦自己,你出劍啊!”

轉眼間雲非凡已一連攻了三十來劍,鄭寶安不斷閃避後退,身上雖負傷,動作卻並未減慢。雲非凡見她身上流血,滿腔悲怨憤怒同時湧上心頭,出手更加兇殘狠辣,直要致人死命方休。鄭寶安越來越難抵擋,情勢艱危,忽然清嘯一聲,拔劍出鞘,揮劍抵擋。旁觀眾人都高聲歡呼,為她助勢。

雲非凡微微心亂,後退數步,二柄長劍在場中閃出一片耀目的劍光。鄭寶安使出秦家的石風雲水劍,雲非凡的劍法則是家傳的雲家流劍,都是輕柔的劍路,但見鄭寶安出劍輕靈沉穩,順暢自如,雲非凡的劍卻虛無縹緲,變幻難測,一時不相上下。

趙觀見鄭寶安神色平靜,無喜無悲,緊蹙的眉頭已然平緩,微微放心。他轉頭望向燕龍,但見她臉上仍帶著憂慮,卻更多添了幾分悲傷。趙觀自然無法料知燕龍心裏在想些甚麽,暗想:“只要寶安心裏不為非凡姊難過,就必勝無疑。”

二女又交了數十招,高下漸判;鄭寶安攻守自如,已處於不敗之地,雲非凡開始心急,不斷變招,卻始終無法攻破鄭寶安的防守。如此又過了十來招,旁觀眾人都看出二人已分出高下,惟獨雲非凡不甘就此住手,仍舊纏鬥不已。她咬緊了牙根:“她讓了我這許多招,我竟仍殺不了她,這輩子是不用想雪恥報仇了!”忽然高呼一聲,揮劍直刺,卻是將自己全身破綻都賣給了對手,只顧著要將對手刺傷。

鄭寶安看在眼中,並未趁機上前攻擊,卻退開一步避開她的來劍。雲非凡叫道:“好,今日我便死在你面前!”忽然回劍自刎。

鄭寶安驚道:“不可!”沖上前揮劍去格雲非凡的長劍。哪知雲非凡只是虛張聲勢,長劍回轉,便往鄭寶安頸中刺去。

鄭寶安驚呼一聲,連忙側身閃避,揮掌向雲非凡肩頭推去,雲非凡的長劍卻已刺到她的頸邊。便在那一剎那,雲非凡的身子忽然向後飛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手中長劍卻也刺入了鄭寶安的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