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伏年大偉

方平等見趙觀與年壇主談了老半天才出來,連忙詢問究竟。

趙觀道:“今晚危險些,姓年的多半會派人來殺我。明兒一早,又會派人來求我。大家晚上小心些就是。”

他回到客店,丁香笑問道:“年大財主怎樣了,少爺沒將他嚇死吧?”趙觀笑道:“多虧木棉師姊偷到了那賬簿,我一提賬簿的事,姓年的臉色馬上變了。”當下說了與年大偉對話的經過。

丁香聽了直笑,說道:“青竹姊當真有遠見。她聽說你要加入青幫,先就安排了人在年府裏,咱們辦起事多方便。那年大少爺是個浪蕩子,咱們院子裏對他了如指掌。他失手誤殺小鳳姊的事,芍藥婆婆老早知道,惱怒他們多方遮掩,正想找年大少爺算賬哩。門主若能逼他家拿錢出來賠償,才好饒過了。”趙觀道:“這年大偉老奸巨猾,一毛不拔,我要他又失財,又乖乖聽話。”

卻說到了晚上,果然有三十余個蒙面漢子闖入趙觀等下榻的客店,出手偷襲。趙觀早讓十多個辛武兄弟準備好兵器,聚在一起,一聽到有人闖入,便連手抵擋。來人武功不弱,卻如何擋得住趙觀的快刀?偷襲不成,反被擒住了四人,余下的趁黑逃跑了。

趙觀對那被擒的幾個漢子道:“咦,這不是丙武壇的兄弟麽?年壇主說晚上要來送我銀子,卻送了三十個大漢來,定是弄錯了。”當下解了那四人綁縛,請他們喝酒吃宵夜,直到清晨,才要方平送四人回丙武壇,說道:“四位請回去跟年壇主說,銀子他不肯給,我也不要了。此後他自己若有個甚麽病痛奇疾,可別算在我頭上。”

那四人只被他弄得一頭霧水。丙武壇其他兄弟們聽他們前去暗殺,失手被擒後竟還有酒菜宵夜可吃,都道是奇遇。年大偉果然立時要四人去他府裏,詢問情況。他聽了趙觀的傳話,冷笑道:“甚麽病痛奇疾,胡說八道。”

話才說完,忽覺頭痛欲裂,全身發熱,呼吸困難。眾人見他臉色不對,忙上前攙扶,卻聽年壇主大喝一聲:“別碰我!”壇中兄弟都驚然退開,卻見他臉頰、雙手陡然腫了起來,隱隱透出黑色。眾人從未見過這般古怪的症狀,發作得又如此猛烈出奇,都相顧駭然。年大偉的家人連忙請了城裏出名的五個大夫來瞧,都道是聞所未聞的惡疾,有的說是血瘤腫,有的說是異種傷寒,有的說是瘴氣毒,莫衷一是,問起解救之法,卻是誰也不會。到得午時,年大偉已是氣息奄奄,全身腫得如要爆裂一般,只好吩咐家丁快去請辛武壇江壇主。

趙觀正帶著手下在賭館豪賭,聽說年壇主的家人來請,嘆道:“我今兒手氣背,盡輸錢。好在年壇主是城裏的大財主,我得快去向他借點本錢。”便跟著年大偉的家人來到年府。

年大偉的夫人妻妾早已哭成一團,上來拉著他的衣袖道:“老爺快不行了!請江壇主快快救人。”趙觀奇道:“年老爺怎麽了?我昨日見到他還好端端的。”帶著手下兄弟走進內室一瞧,但見年大偉全身發腫發黑,好似一個大氣球。年大偉一看到他,便掙紮下床,跪下哀求道:“江小兄弟,我知錯了,請你大人大量,高擡貴手,饒過我罷!”

趙觀假做驚訝,說道:“年壇主,我從未見過你這等怪病。但我曾聽家鄉長輩說,這是積德不夠之征。年前輩,你該好好布施行善,散盡不義之財,安守本分,才能得享天年啊。”年大偉到此地步,如何還敢不聽從?滿口答應,立時依趙觀之意寫下據子,捐出二十萬兩銀子給州縣內善堂,濟助鰥寡孤獨、殘廢乞丐,又拿出五萬兩給小鳳姐的家人。

趙觀看著他寫好字據,甚是滿意,轉頭見他兒子站在一邊,便道:“年大少爺,請你給我倒杯水來。”那少年便趕快去倒了一杯水,雙手捧上,趙觀望了望那水,說道:“還不快拿去給你爹喝下?”少年拿過去了,年大偉連忙接過喝下,忽覺一陣昏沉,倒在床上便昏睡了過去。他這覺直睡了一天一夜,次日醒轉時,全身腫脹消失,身體恢復原狀,皮膚上連半點跡象也看不出。

年大偉只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心下又驚又疑,不知這江賀究竟是何方神聖。他吞沒公款的賬簿半個月前突然不見,他只道是師爺胡塗弄丟了,病好當天,那賬簿卻又出現在書桌上,想來曾被江賀取去又送回,此人在自己家中進出自如,雖有數十個護院武師日夜看守,竟然毫無知覺,實在神通廣大。更奇的是他竟知道兒子失手殺人之事,這兩個把柄正是他的致命傷,加上昨日無緣無故身患奇病,痛苦不堪,這人一杯水便將自己治好,全然看不出下毒解毒的半絲跡象。年大偉不由得想道:“這人若要取我性命,可是易如反掌。”想來實令人毛骨悚然,不禁對這江賀尊敬若神、畏懼如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