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山·火·海 第十章浪花(第2/8頁)

「破門六劍」上前迎接他。荊裂一眼看過去,毎個人都將愛用的兵器帶上了:燕橫佩著「雌雄龍虎劍」、童靜腰掛「迅蜂劍」、練飛虹將崆峒「八大絕」的兵器全數帶在身上、圓性雖沒有穿上整副「半身銅人甲」,但左臂從肩至拳都戴上銅甲,包鐵的六角齊眉棍亦握在手上,身邊跟隨著忠心的獵犬阿來。

荊裂看見皺了皺眉。

「我說過……」荊裂說:「你們忘了嗎?」

數天前荊裂對同伴們說過,他這次與雷九諦決鬥非因私怨,而是純粹較量武技;假如他不幸死傷,他們四個都不許向雷九諦圍攻報復。

「我們記得。」練飛虹說:「不過我們是同伴呀。在你戰鬥的時候,我們不可能悠閑得兩手空空觀看。」

「對。」童靜微笑說:「我們是『破門六劍」,兵器也等於是衣服啊。」

荊裂聽見她這句覺得對極了,笑著點點頭。

他們站在埠頭上互相對視。燕橫等四人目光一致,看著荊裂時都投射出無比的信任——經過前晚的練習比試,他們已經再無疑惑。

荊裂與他們心靈相通,接受了他們默默的支持,然後帶著四人向竹棚走去。神醫嚴有佛這時也都下了船,跟隨著五人上前。

走到了入口那「武魂」二字之下,荊裂領眾人停下來,看看在門前等待的尹英峰和戴魁等人,又回頭瞧瞧身後的嚴有佛,拱個拳垂頭說:「諸忙的恩情,荊裂此生無以為報。」「你不要死掉,就報答我們了。」後面嚴有佛說。眾人都哄笑起來。

——只是他們都看不見,嚴有佛從來鎮定無比的十指,此刻正在微微顫抖。

尹英峰在十多天前回到湘潭來,也加入與荊裂等人研究戰法,更破例向荊裂這個非八卦門弟子指點了「東楚長劍」及八卦步法的一些竅妙,只是不確定能對荊裂的勝算有多少幫助。尹英峰此刻看見荊裂,心裏也自感奇怪,怎麽這樣輕易就把八卦門絕學的訣要外傳?然而荊裂就是有這樣的魅力,自然令人與他坦率相交。戴魁、練飛虹和圓性皆如此。

——還是我心裏其實暗暗認定荊裂打不贏,把秘技傳授給一個將死之人也沒有關系...?

想到這裏尹英峰臉色沉重。他最初是因為大儒王陽明的請求才來援救「破門六劍」,但漸漸就被他們的氣魄、友情與正氣吸引,絕不想看見一刑裂這麽早就斷送人生……

荊裂似乎感受到尹英峰的不安,瞧著他不發一言,但眼神裏似在說:

——相信我。

尹英峰看見了,無言點頭。

荊裂仰頭,看了一眼上方「武魂」兩個潑墨大字,也就進入竹棚。

早在荊裂抵岸時,許多觀客已然魚貫走入竹棚霸占位置,此刻他們正團圑包圍著中央那座廣闊的木搭擂台。先前建到一半的棚頂早已完成,把正午陽光遮档在外。雖然有竹棚遮蔭,又是冬季時節,但數百人擠在一起,仍是令擂台四周氣溫高升,每個人都因炎熱和緊張而在冒汗。

荊裂一踏進來感受到那氣溫,心裏在笑。這炎熱正似他習慣的南方夏季氣候,乃是他狀態最佳的季節.,相反對手長居北方,必感不適。

觀客多達數百之眾,卻全都非常沉默,竟比外頭河街上的人群更靜。

只因他們都被一人震懾。

這人此刻正盤膝坐在擂台中央。

「雲隱神行」雷九諦仿似入定老僧,閉目在空廣的擂台上打坐。他身穿分明的白衣黑袴,衣袖以黑布護腕束起,上身衣袍交叉綁著兩條黑布,一身勁裝疾服,跟荊裂一樣已經作了萬全的戰鬥準備。他身旁木板地上放著雙刀,其中一柄銀刀是他被燕橫從「湘渡客棧」救走時繳去的佩刀,如今歸還他手;另一柄銀刀在他血戰秘宗門弟子時已失去,唐皓為他找城裏最好的鐵匠,按照余下那柄復制打造,刃形、重量、平衡等各方面都大致相同,雖非十足原來的愛用兵刃,也已經非常接近,無礙秘宗門「明堂雙快刀」的發揮。

雷九諦的面容早無昔日疲態,又再顯現出精悍的氣息,額上那幾條有如虎斑的深劾皺紋,不單沒有令他顯得蒼老,反教人感覺兇猛的威勢。半白的蓬亂頭發微微飄揚,令人聯想山林中蓄勢的野獸。雷九諦這魔氣逼人的神容,眾多觀客見了都被嚇得噤聲。

荊裂甫踏入竹棚,眾人馬上開出一條路來,讓他走到擂台前。

雷九諦感受到對手到來,睜開眼晴俯視。他的眼瞳視線遊移不定,透著的那瘋狂光芒,又令眾多觀客更害怕。

荊裂卻笑著迎接雷九諦的淩厲目光。他留意到雷九諦額上滲著汗珠。這可能是不慣炎熱,也可能是因為心情焦躁。不論何者對荊裂都是另一個優勢。

「你來這麽遲。」雷九諦切齒:「我已經在這裏等了一個時辰。」「我們相約正午。」荊裂指一指天空:「我就正午來了,沒有遲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