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兵刀劫 第七章 旅伴(第2/4頁)

後來錫曉巖有意無意間說起了武功刀招上的看法來,漸漸引得虎玲蘭搭話,兩人在旅程上越講越熱烈,之後更不止於講武了,每當半途休息,就在路旁動手研究起來,並因此顯得漸漸熟絡,只差在沒有停下練上一天半日。

相反的,自從錫曉巖和虎玲蘭因為練武而親近,霍瑤花跟錫曉巖就越來越少說話。霍瑤花變得沉默,而錫曉巖因為與虎玲蘭多了交流,並未察覺霍瑤花的轉變。

就像每次停下休息時一樣,霍瑤花在旁冷冷看著兩人練刀,心裏冒起一陣酸溜溜,手上越擦越大力,指頭不小心竟抹在刀鋒的鋸齒上,馬上冒出鮮血來。

幸好霍瑤花這柄鋸刀主力重招硬拼,並未磨得很銳利,指頭割傷不深。霍瑤花吃痛著把手指含在嘴裏,心中喑罵自己。

——我到底怎麽了……

霍瑤花並非什麽閨女,年輕時就跟師父及師兄有染,成為巨盜之後亦曾跟幾個盜賊

有過短暫的露水情緣;後來被波龍術王收伏,也成為他半個寵妾。閱歷甚豐的她,以為自己此生不會再動真心,怎料先是對荊裂一見鐘情,現在又因看見錫曉巖和虎玲蘭親近而吃醋。

——我明明就知道他喜歡她,有什麽醋可吃?而且這倭國來的母狗跟他合得來,說不定從此移情別戀,我見了應該覺得高興呀……

霍瑤花猛地搖頭。不,她完全無法高興起來。一個接一個象樣的男人,都對虎玲蘭如此傾心.,霍瑤花再回想自己不堪的過去,自覺像是路邊一朵無人理會的殘花。

——要不是還要她帶路去找荊裂,看我不趁夜裏睡覺,把這條母狗一刀砍死!

她繼續看兩人用樹枝過招,越打越快,就如一對玩得興高采烈的孩子。如果換作平日,霜瑤花必定專注觀看,從中偷學武功訣竅,甚至暗中觀察兩人的招式裏有何弱點破澱。但此際她完全沒有這樣的心情。

看著錫曉巖的身手,霍瑤花回想那夜在江陵的暗街上,他為了保護她而揮刀戰鬥的豪邁背影。

這些日子霍瑤花本來一心想著荊裂,但現在看著他們兩人,才察覺自己也對錫曉巖這

個男人有了特殊感覺——否則又怎麽會覺得他被虎玲蘭占去了?

——難道說,當日我跟著錫曉巖,不只是利用他保護自己,其實心裏對他……

霍瑤花不願再想下去,狠狠將鋸刀收回鞘裏,那響聲嚇得溪邊的馬都輕嘶起來。她俯身掬起溪水潑在臉上,讓自己清醒過來。

「好了!你們玩夠了沒有?」霍瑤花向二人大呼,將鋸刀包在布裏,掛回馬鞍旁。兩人聽見也就收刀住手,互相瞧著對方淌汗的臉。虎玲蘭的臉色因動武而紅潤起來,比平日更要美麗,錫曉巖見了傻傻地笑起來。

虎玲蘭卻呆住了。她這時才記起眼前這家夥,一年多前還是幾乎砍死她的武當派死敵,如今卻竟與他開懷地交流武藝,實在不可思議。只是相處一段日子後,虎玲蘭發現這個男人性情豪爽而又純真,實在很難去恨他。

——假如他不是武當派,我和荊裂跟他一定會成為好朋友吧。

——荊裂不也曾經是我的仇人嗎……?

霍瑤花整理著馬鞍皮帶,向錫曉巖說:「你忘了自己門派的事情嗎?我們要趕路呀。」

錫曉巖聽了收起笑容,神色嚴肅起來。他一直無法聯絡武當「首蛇道」駐在地方上的同門,霍瑤花斷定他們已被人出賣殺害,武當山更必定有大事發生。錫曉巖雖然未能確定這是否屬實(始終沒有見到「首蛇道」弟子的屍體),但心想還是有必要及早回去武當報告此事。另一方面他也希望盡快取得「蛻解膏」給荊裂治傷,好早日與他決一雌雄。

剛才他趁著馬匹休息,本來只想向虎玲蘭實際示範一下途中談論過的刀法要訣,但那股武道狂熱一旦燃燒起來就教人忘形,耽誤了好些時候,實在令錫曉巖慚愧。

他拉起喝飽了水的馬,這時發貲霍瑤花面色異常冷漠。

「你這幾天身體不舒服嗎?」錫曉巖關心地問:「為什麽不跟我們一起練習?」

「你以為我像你們嗎?」霍瑤花冷笑掃視他跟虎玲蘭:「我在外頭足足被人追殺了十年!我的刀法都是防身保命用的,我會這麽輕率拿出來跟你們交換心得嗎?」

錫曉巖一聽呆住了。他長居於武風開放、人人坦率交流研習的武當山,沒想過眼前這個女武者是活在跟自己截然不同的世界。再回想自己出走初期,一個人孤獨流浪的日子其實甚短,卻已感到甚是艱辛,而這個女人卻捱了這種日子許多年,不由得對她既敬佩又憐惜。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霍瑤花的臉更冷得像結了一層霜。「我不需要。」

她拉著馬走過虎玲蘭身邊,又向她說:「尤其是你。別忘記我們是死敵,我才不會笨得在你面前展露自己刀法的奧秘!剛才我倒偷看到你的武功了,謝謝啦!」她說著便跨上馬,率先往大路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