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劍豪戰爭 第二章 野寺(第3/6頁)

大概一個多月前開始,就有一群武人莫名其妙地來襲擊他們——而且跟先前的阮氏無極門不同,竟是遠從浙江衢州府來的常山派好手,似乎不是受到江西當地的貪官唆使。

之後他們再接連受到三次這樣的襲擊,方才得知:朝廷頒下了「禦武令」,指定要天下武林門派處決他們六人!

「都是我。」練飛虹得知之後苦笑。他處世多年,對朝廷官場的利害總知道-些,馬上就想到這「禦武令」必定是跟他殺了皇帝寵臣錢寧的義子錢清有關系。

當時圓性不解地搔搔亂發:「那個胖子?就為了他,皇帝搞出這麽大的陣仗來?」

朝廷向來並不幹犯武林,而各門派亦從來沒有求取功名利祿的野心。然而這道「禦武令」封賞天下「忠勇武集」,打破了一切。

「怎麽會這樣……?」燕橫聽了甚為不解,不住搖頭問:「難道就連各門各派的尊長都變了嗎?為甚麽?……從前我們沒有官府的承認,還不是好好的?怎麽為了那個甚麽『忠勇武集』的名號就……」

「因為害怕。」

一直沉默的荊裂說。

其他四人聽他這麽說,想了想,馬上明白了。

武當派的野心,令各門派的自信都出現了裂痕,深恐自己成為「天下無敵」招牌底下的下一個犧牲品;而就在這時候,有另一股更強大的勢力,承諾會給你撐腰——如此大的誘惑,並不容易抗拒,尤其當你要為成百上千的弟子門人安危負責的時候。

其實「禦武令」裏對「破門六劍」的形容本就不大詳細,許多沒有收到「忠勇武集」鐵牌的門派,只是口耳相傳地知道「禦武令」之事,對「破門六劍」的底細並不清楚,他們只是為了傳聞裏的封賞蜂擁而來,根本並非「破門六劍」的對手。

雖然還沒遇上真正的威脅,但荊裂他們覺得這樣接連與素無仇怨的武人交戰,既無意義也太累人,於是不斷遁走,避開各處的大小城鎮。後來又怕連累收容他們落腳的鄉村,就連路也不走了,索性穿越無人山野而行。這樣雖然避過許多追擊者,卻也走得甚苦,日積月累下來既感疲困,也積了一腔怒火。

——我們分明不是不能打,卻要像喪家犬一般東逃西躲……

這時童靜見殿裏的地板已打掃得差不多了,又去掃四處的佛壇。她仰起頭看荊裂身後那尊佛祖,已然崩缺了半邊頭顱,結印的雙掌亦不知哪兒去了,空余一個大大的肚子跟盤起的兩腿。

「我們那次燒掉了『清蓮寺』……這次要睡這破廟,不知道是否報應呢?」荊裂笑著說。

「甚麽報應?」圓性這時才走進殿裏來:「我說是佛祖保佑才對。阿彌陀佛!」

「對了!」童靜爬上佛壇後忽然說:「我從前聽說過一個故事,就是說這麽一座荒野中的佛寺,那佛祖像的背後原來開了個洞,肚子裏面藏著許多稀世財寶……好,我就看看!」

她連跑帶跳地走到那佛像背後,突然「哇」地驚叫跳開!

「甚麽事?」圓性拋下齊眉棍攀上佛壇去,只見童靜驚慌指著佛像。

圓性一看,原來那泥塑佛像背後果真穿了個洞,裏面卻沒有甚麽珍寶,而是盤著一條毒蛇,正昂起蛇首來沙沙吐舌,狀甚兇狠。

他們露宿荒野,最怕的不是甚麽猛獸,而是這些蛇蟲毒物——身在遠離人煙之地,假若不幸中了劇毒,無藥物可治,將有性命之危。

圓性一臉沉靜,右手成掌輕柔地緩緩遞過去,到那毒蛇的三尺前突然呼氣發勁,一記少林寺「蛇拳」的「吐信手」閃電發出,一把就用手指夾住蛇頭,動作竟比真蛇更要迅疾。

那毒蛇被捏著,身體自然盤卷上圓性的手臂以圖掙脫。圓性用另一手將它拉直,輕聲念一句「罪過」,指頭發力,就將蛇捏死。

「來,給我。」荊裂說著,從圓性手裏接過死蛇,仔細看了幾眼,笑著說:「這是好東西呢。」

荊裂說著就從腰帶拔出小刀來——他從前那柄南蠻小獵刀還「寄存」在霍瑤花手上,這柄只是去年旅途間買到的代替品。這時他擡頭瞧瞧佛像,說:「在這兒不好意思,我還是去外頭宰吧。」

「荊……荊大哥!你你你……」童靜拉下臉上布巾,吃驚地指著荊裂手上毒蛇:「你不是打算……吃吧?」

「有甚麽好奇怪的?」荊裂聳聳肩:「我從前在交趾國的密林裏被土人追殺,也是靠它才活下來的。還生喝蛇血呢——可是喝得太多,肚子生蟲病得快死,幸好有個巫醫給我治好了。放心,我不敢再喝了。」他說著就從行鍛裏找出瓦缽和竹筒,拐著仍然受傷未愈的腿往殿後走去。

「蛇嗎?」圓性猛力搔著頭發,童靜看見以為他也聽得頭皮發麻,怎料圓性下一句是說:「不知道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