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破門六劍 第四章 學劍(第3/5頁)

「這是崆峒派的『花法』之一,劍訣名字叫『半手一心』。」練飛虹解釋:「所謂『花法』,說穿了就是虛招——騙人的技巧。」

他再次作勢去刺,但這一回動作非常慢,讓童靜看清楚:「要成功使這『半手一心』,不外是兩大要訣:一是佯擊要像樣,要真的把將要出手的氣勢貫注下去,對方才會受騙去防備;第二是接著的真正擊刺,得準確地掌握那微妙的半拍,太早的話人家的防守招式還沒有發出,仍有變招的余裕,太遲則他那守招已完成,可以再接第二式了。這『半手一心』說來雖簡單,但要是練得精深,就算面對最強的高手也用得上!

「眼下你當然沒有時間深研,但只要學得夠純熟,再加上你天生就具有掌握微細時機的才能,單這一招就足以橫掃一般尋常武人——比如那群術王弟子。怎麽樣?要學嗎?」

童靜聽明白了這「半手一心」的要旨,跟她在西安時模仿過的「武當形劍」截擊之道有點異曲同工,分別只在於「半手一心」更加主動去制造時機。童靜躍躍欲試,連忙朝練飛虹點頭,突然卻又說:「可是我……」

「知道了。」練飛虹打個哈欠:「你不會叫我師父,是吧?這句話,我早就聽厭了。別浪費光陰,開始吧!」

◇◇◇◇

三十幾名術王眾急步越過了「因果橋」,返回那滿布紅漆符咒的「清蓮禪寺」門前。

他們當中八個人拱擡著一個用樹枝紮成、上面鋪滿幾件五色雜布袍的擔架,其他人等則在前後左右嚴密地保衛著。

一人躺臥在那擔架之上,正是霍瑤花。只見她渾身乏力軟躺著,長長的媚目出神地仰視晴朗的天空。她一只右手放在胸口上,五指仍緊緊握著荊裂的小刀。那柄大鋸刀則由跟在後頭的一名術王弟子捧著。

這夥術王弟子在山腳搜捕荊裂時遇上霍瑤花,當時看見她神色迷糊,獨自走在林間小路上,一身貼身的夜行黑衣沾滿泥巴,滿身是昨夜所受的刀傷,步履左搖右擺,似乎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體。

術王眾從未見過這女魔頭淪落成這等狼狽模樣,很是驚訝。就連梅心樹見了也大感意外:在師兄波龍術王所收的三個「護旗」裏,唯有這個楚狼派出身的女刀客最受梅心樹看重,並且看出霍瑤花近年武功進步甚大。他雖然曾經是武當「兵鴉道」高手,但他也沒有打敗她的十足把握。

——假如梅心樹知道,昨夜擊退霍瑤花的是另一個女人,必然更加訝異。

霍瑤花昨晚跟波龍術王一同夜襲廬陵,卻竟落得如此情狀。梅心樹不禁對師兄憂慮起來。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一個能夠位列武當山「首蛇道」精銳之最「褐蛇」的男人,從不用別人為他憂慮。

可是見過昨晚入侵「清蓮寺」而來的荊裂後,梅心樹就不敢太肯定了。這次敵人的實力,遠超他們過去任何一次遇過的。

——這般高手,江西一省裏不可能有……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梅心樹更決心,不能輕易放過荊裂。他只分出一支小隊護送霍瑤花回大本營,自己則帶人繼續搜捕那家夥。

霍瑤花的身體雖搖搖欲墜,沒有一個術王眾有膽量去扶她——過去就曾有兩人,因為摸了她一下而給砍掉了手掌。他們只好紮成這個像睡床的樹枝擔架,等霍瑤花累了自己睡上去,然後才擡著她起行。

在架子上休息了一會兒後,霍瑤花半途就醒過來。意識雖然還帶點模糊,但比先前恢復了不少。

她呆呆看著一搖一晃的天空,滿腦子卻都是不久前的回憶。

那強壯的懷抱;濃濃的男體氣味;肌膚的熱力;仿佛會躍動的刺青……霍瑤花的腦海給這些鮮烈的感官記憶充塞著,揮之不去,還感到身體有一股讓人酥軟的暖流。

她不自覺就把那柄狩獵小刀貼在心胸前。

術王眾將「清蓮寺」大門推開,誠惶誠恐地把霍瑤花擡入去,匆匆走過前庭,再進了佛堂。

一入佛堂,當先的術王弟子嚇得呆住了。其中一人更即時失禁。

只見身材高瘦的波龍術王已然回來,盤膝高坐在那無頭佛像跟前,仍然穿著一身夜行黑衣,卻通體都是血汙——有的是昨夜入城屠殺時所染,有的卻剛給濺上不久,正沿著他長長的下巴滴落。

——血汙也把他頭側和大腿所受的割傷遮掩了。

波龍術王右手支著出了鞘的銀白武當長劍,左手抱著昨晚被荊裂砍下來那「人犬」的頭顱,身體定定一動不動,鴿蛋般大的眼睛俯視進來的弟子,形貌恍如一尊令眾生驚怖的魔神。

術王眾又看見佛堂地上倒著三具屍體,皆是梅心樹下令留守「清蓮寺」的弟子,全都剛剛死去不久。

——三人皆是波龍術王親手所殺。一是為了宣泄從縣城逃走的不快;二是他感到昨夜諸事不順,神明不肯保佑,於是殺人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