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夜戰廬陵 第五章 夜戰八方(第2/7頁)

在這樣的黑暗裏,向著目不能見之處淩空飛蕩,那巨大的恐怖感實在難以想象。但對荊裂來說,這不過像是另一次遊戲。

當感覺蕩飛的力量減退時,荊裂在空中挺腰往右靠,乘勢將小刀反手往前刺出!

刀刃深深吃進土裏。荊裂的左手從指到肩,整條繃緊如鋼鐵,牢牢抓著刀柄;右手和雙足卻放柔附上山壁,卸去那撞擊的反向力度。身體四肢能夠如此各自軟硬自如,全靠平日嚴格武道修練得來的超凡協調能力。

荊裂如蜘蛛般附在崖壁上,確定全身都定住後,才籲出一口氣來。

他一邊把小刀輕輕上下撬動拔出來,一邊傾聽上方。人聲還很吵。這一蕩只到了對方陣營的下面。還得再「飛」一次。

如此可怕的黑夜飛蕩,剛剛才平安完成,松過一口氣後卻又馬上要來第二次,需要鋼鐵似的神經。

——但是對於十五歲就獨自在黑夜泛舟出海、航向未知前途的荊裂而言,早就習慣這種極端的刺激。

他將垂在深谷下的鐵鏈槍頭拉回來,想也不想就再次向前方山壁擲出去。

他心裏只有一個信念:

——老天才不會讓我死在這種事情上。

第二次飛蕩比第一次還要輕松些,到最後那槍頭還半插著山壁。荊裂松去繞在右腕的鐵鏈,將左手小刀回鞘,開始沿崖壁往上爬去,這倒比剛才向下爬容易得多。

荊裂先在崖邊探頭看看,確定已經到了敵人營地的最後頭。似乎沒有人向這邊瞧過來,才從崖邊攀上去。

這時卻有一條身影在左前方的暗處移動。荊裂身體一時僵住。原來是一名術王弟子,正在樹底下解完手,剛好轉過臉來。雖然四周很暗,但可見他的眼睛視線,明顯正停留在荊裂身上。

「你爬到地上幹什麽?……」那術王弟子喃喃說著走來,顯然喝了酒,腳步有些輕浮。

荊裂故意垂著頭,讓頭發掩著臉,身體縮在那襲五色彩袍裏,盡量扮成神志不清的樣子。

對方卻沒有就此離開,還是走過來:「你怎麽睡在這兒啊?小心滾下山崖啦……我好像沒見過你——」

就在接近到只有七尺時,荊裂身體突然彈起沖前,右手一記「五雷虎拳」,指節自下向上勾擊在這術王弟子的胸腹之間氣門處,那術王弟子馬上無法呼吸發聲!

趁對方呼叫不出,荊裂左臂一絞,將術王弟子的頭頸挾在腋下,腰身往後力仰,全身力量和重量都落在對方頸骨上。只聽見那後頸處發出沉沉一記斷骨聲,術王弟子即時氣絕。

荊裂順勢一轉腰,就把那屍體朝左橫摔出去,瞬間飛墮入深谷。

荊裂緊張地回頭看看最接近自己那火堆。人群並沒有往這邊看過來。

他這才寬心,赤腳踏著甚輕的快步,朝山谷的黑暗深處進入。

荊裂走著時,想到剛殺掉那人說了句「好像沒見過你」。看來這夥術王眾頗為緊密,互相都認得樣子,單靠這套五色袍不足以騙過敵人。荊裂遂竄入山路邊的樹木間,寧可依靠夜色作掩護。

另方面荊裂又感到慶幸:術王眾的守備並不嚴謹,甚至竟然在喝酒吃藥,唱歌跳舞,意態非常輕率。

荊裂知道原因:長年都在欺負別人的家夥,漸漸就相信自己永遠不會被人欺到頭上來。這些家夥已經橫行無忌多時,警戒心自也低下。

——也許他們還不知道今天折損了數十人的事情吧?……波龍術王說不定隱瞞著,以免影響軍心。

剛才聽術王弟子唱的歌謠,雖然沒有完全聽明白,但內容說什麽「宣教大威」的,荊裂斷定必是物移教的歌。

那歌詞裏又說「盡我百欲」,荊裂猜想:他們這等縱欲行徑,當是物移教義的基本,也必然是波龍術王用以控制弟子的手段,長期下來已成為他們的習性,因此即使有守衛任務在身,也是無法克制。

荊裂將這點牢記在心——日後的戰鬥說不定有用。

他乘夜前進了好一段路,那「清蓮寺」終於在望。只見前頭橫著河溪,獨有一條木橋可越過,再隔一片空地後就是兩層高的寺院。此刻寺院四周全都插滿了火把,照得禪寺前後亮如白晝。荊裂遠遠都看得見寺院外塗滿了紅漆符咒,妖氣逼人。

這寺前的河溪橋梁,又是繼那山門後另一個關卡;再看寺院所在,位於山谷最深處,後方和左右都是峭壁,高得連寺院的火光也照不見頂。

荊裂不禁皺眉:這「清蓮寺」地勢,果真有如難攻不落的城堡。

寺院外四周雖然也有術王眾巡視守備,但並不密集,要潛過去倒比剛才山門前容易得多。

可是荊裂也未忘記後面那山門的關卡。現在自己已經有如偷偷走進瓶子裏的老鼠,一旦敵人警覺,無路可逃。

——被一百人圍攻,這可不是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