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任俠天下 第七章 廬陵會(第2/12頁)

兩個保甲看看飛虹先生蒼老的臉,都感愕然。但再看見他身上和馬鞍上,掛著大大小小的不同兵器,渾身透著兇悍的氣息,兩人還是不肯相信。

荊裂等也逐一馳入城門來。保甲看見他們一個比一個古怪,有男有女,當中還有個只得十幾歲的帶劍少女,似乎並非賊匪,倒像一群江湖賣藝的,兩人神色才稍稍放松下來。

荊裂看見保甲的神色反應,沒想到連在廬陵縣城,治安竟也是如此不靖。

「先進城裏探看一下。」他躍下馬鞍,整一整腰間兩側雙刀,並將掛在鞍旁的船槳取下來,另一手牽著馬兒韁繩。「要小心。」

其他同伴也都下了馬。五人從城門正中的大路牽著馬兒直進,走入了縣城北面的市集。

這城鎮畢竟也是統轄三百余裏地的大縣首府,地方也算不小,道路兩邊店鋪飯館林立,屋宇建得甚密,但入了城街近距細看,方才見到其中好些商店屋子都已破敗丟空,就算還有人居住或做生意的,此刻全都也重門緊閉,街上竟是空無一人,有如死城。正午的猛烈太陽之下,乏人打掃的街巷,隨風刮起陣陣沙塵,有一股極詭異的荒涼氣氛。

市集裏靜得要命,就只有他們幾個人的足音和馬兒踱步的蹄聲。偶爾經過丟空的店子,半掩的門板和窗子給風吹得搖動,吱呀作響。

童靜在夏日之下策騎了一整個早上,明明熱得大汗淋漓,但見了這景象,心中不免一涼。

「怎麽了……這簡直像是鬼城嘛……」那「鬼」字一出口,她自己也哆嗦了一下,伸手掩住嘴巴。

「那邊……」虎玲蘭用手上長弓指向前面高處:「掛著些什麽……」

其他人也看過去,只見市集中央有一片廣場空地,豎著一根兩、三層樓般高的大旗杆,頂上掛著的卻是兩件不明的大東西,正在徐徐搖曳。

還沒有走近過去,五人已經心感不祥。

果然走到旗杆前十數尺處就看清了:上面倒掛著的是兩具無頭死屍,已經日曬風幹,不知掛了多少時日。屍體垂下的四條手臂被綁在一起,腕處垂吊著一塊像木牌的小東西,在這高度看不清楚是什麽。

童靜看見幹屍,臉色發青:「幸好還沒有吃飯……」

「為什麽沒有人把他們卸下來?」燕橫問。

「也許是不敢。」練飛虹指一指屍體上吊著的木牌。「這屍體,有主人的。」

荊裂朝虎玲蘭打個眼色。虎玲蘭會意,從背後箭囊抽出一枚羽箭,搭上長弓,立定姿勢朝上拉個滿弦,瞄準後手指輕放,箭矢斜上激射,切斷木牌的繩子,木牌隨即摔落地上。

燕橫上前把木牌撿起來一看,上面刻著一個古怪的彎曲符文,刻劃處塗有已經顏色變淡的紅漆。

「這是什麽字?……」燕橫疑惑地將木牌交給荊裂看。荊裂一瞧皺皺眉。

「這種字符,我好像在哪兒見過……」荊裂說著,卻又想不起來。他往日到過的海外蠻國部落有不少,見過許多異族文字或符咒,因此一時無法肯定。

「啊,等一會兒……」燕橫伸手摸摸木牌上的刻字:「我也好像見過相似的符號……」

燕橫這話教荊裂感到奇怪。假如兩人都見過這符文,也就必然跟荊裂過去海外的旅程無關,而是近這大半年的事……

就在這時,廣場四周的街道巷口,突然出現叢叢人影,打斷了荊裂的思緒。

五人同時互相背向戒備:燕橫和童靜握住腰間劍柄;虎玲蘭抽出另一支箭;荊裂和練飛虹伸手搭著插在腰後的飛刀。

從街巷暗處走出來的,卻都只是尋常的縣民,男女皆有,一口氣竟冒出了近百個,正向荊裂等五人包圍接近過來。

荊裂仔細看看來人,發現他們甚不尋常:許多人都頭發淩亂,衣衫汙爛,臉龐深深凹陷,身子更瘦得快撐不起衣服;每張臉的皮膚,即使在烈陽映照下,仍然泛著灰暗的顏色,更因為輪廓瘦陷,陽光從頭上投下來,臉上都是深刻的陰影,加上呆瞪的大眼,簡直猶如一條條會行走的活屍。

他們蹣跚走著時,許多都在喃喃自語,或者嘴巴半張,嘴角流出涎沫,一個個神情狀似癡呆。

——就跟圓性所形容的那個「瘋子」,一模一樣。

但是一座小城裏,同時有這麽多縣民患失心瘋,那是絕不可能之事。荊裂心想必有其他原因。

——難道這許多人都跟……「武當弟子」有關嗎?……

這群行屍走肉似的怪人,雖然看來沒有力襲擊,但光天白日之下,在這死城般的荒涼街中,突然湧出來這麽一大幫,還要從四面圍攏,不免令人心寒。就連見過許多場面的練飛虹和荊裂,心頭也都有涼意。

人叢再接近了一點,荊裂他們才聽得見,其中有的正在喃喃說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