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蜀都戰歌 第九章 籠鬥(第3/4頁)

得到虎玲蘭的掩護,荊裂得以專心應付江雲瀾。他順著剛才那記「猿回」橫砍的勢道,左腿如鞭掃踢向江雲瀾的前鋒右膝!

——這種把腿擊夾在刀招之間的技藝,乃是來自暹羅王室武術;但這記掃腿法,又是他少年時在南海虎尊派學得的一招「鐵盤腳」。加上「猿回」斬,荊裂這連環一招兩式中,就糅合了三個民族的武技。

江雲瀾精於「武當行劍」步法,哪會輕易給這一腳掃中?他輕移重心,縮起右腿就輕松躲過了。

哪知荊裂真正心意,根本不是要踢他。那「鐵盤腳」半途變招,一腳蹴在瓦面上,踢出了一個大洞。

「下去!」荊裂用日語呼叫,同時左手拉著虎玲蘭後背衣衫。二人一起穿過那洞孔,墜進下方的房屋。

兩人突然從屋頂消失,本來自後夾擊而來的呼延達頓時撲了個空。

荊裂和虎玲蘭落在黑暗的房間裏。那就是剛才虎玲蘭闖入過的房間,那住客早已趁機驚惶奪門而逃。

荊裂計算過:在空曠的屋頂上,繼續被武當武者圍攻,完全沒有好處;反倒在這狹窄的房間裏,也許有一線生機。

「進去!」江雲瀾呼喊。呼延達先跳下洞去,身在空中時交錯舞起雙劍花護身,防止半途被偷襲。

同時一面板壁爆開。是剛才落在隔壁房間的李山陽,以「武當斬馬刀法」破開了木板墻攻襲而來。

虎玲蘭也知荊裂的盤算。她猛地舞起野太刀,把房間內家具雜物斬破卷飛。荊裂也一樣狂亂揮刀。兩人有如祭起一場暴風,原已幽暗的房間內木屑碎片與雜物飛揚,更加伸手不見五指。

但武當四人,哪肯給他們機會就此趁亂逃遁?李山陽和呼延達首先攻上去。刀劍交加。繼而躍下的江雲瀾與石弘,也舞起兵刃,試圖繞向側面,欲在房間內再形成包圍之勢。

火花連環四濺,每一下爆亮,都映出房間裏六人瞬間的出招姿態。

在目難見物的幽暗中進行羣戰,出招之余還得冒著與同伴互相誤傷的危險,是技藝與膽氣的考驗。

六人無一畏懼。

再次連續爆閃出數十叢火星。金屬交擊的響聲,有如串成一首急密的戰歌。

接著是肉體被金屬割過的悶聲。血花緊接血花。

六頭野獸困在籠中的死鬥。

然後,臨街一面的房間墻壁,朝外轟然破開。

◇◇◇◇

劍諺有雲:「心為主帥,眼為先鋒」。劍欲快,眼必先練快。

青城派武術有一種練法,名為「觀雨功」。顧名思義,就是用眼目視線,捕捉迅速頻密滴落的雨點——當然,不是只有下雨天才能練,平日則灑水到樹木枝葉上,再搖動樹木,讓水滴落下。

這「觀雨功」,青城派自山門弟子以上,每天早課前都練一炷香時間,得要練到能清楚看見雨珠,方為小成。

燕橫身為青城「道傳弟子」,這功法當然有成。

這瞬間穿紙窗而入的那大叢黑影,在他眼中就如練功時看見的雨點。它們飛來的速度和角度都瞧得清清楚楚。

燕橫迅速判斷出,那黑影之間唯一能讓一人身軀全數躲過的縫隙。他的身體馬上拔起,閃往那道縫隙裏。

但他畢竟猝然受襲,加上坐在宴席上被桌椅所礙,還是慢了一點點。

左邊臉頰和肩頭,傳來火辣的痛感。

此外那十多二十點黑影,在他身周如黑色的流星飛掠而過。

慘叫。在燕橫身後。

是三個原本正在侍候他的「萬花春」堂倌,每人身體都中了兩三枚箭矢,紛紛倒臥在地上悲嗚呻吟。

燕橫檢視自己身體。臉頰只是被淺淺擦傷了,但左肩卻釘上了一枚短箭。幸而不是命中關節部位,而且燕橫的肩頭肌肉格外厚實,那箭矢入肉不深。

再看那排已經破爛的紙窗,每個窗格後面,都有兩名握著短弩的漢子。

燕橫回頭瞧瞧受傷倒地的那些堂倌。馬牌幫為了布下陷阱獵殺他,竟連無辜的外人也一並射倒——難怪他們不用自家的侍從,根本一早已有這陰險的打算。這等心思,忒也狠毒。

——我怎麽這般笨!

燕橫痛悔中。蔡氏父子把他完全騙倒了。

「換人!再射!」窗外傳出蔡昆的聲音。那窗格前的二十余名弩手退下,馬上又填上另一批,手上弓弩全都早已經上了機簧搭了箭。

「發!」蔡昆一聲號令。新一輪弩箭齊發。這次更集中瞄準廳心內無處可躲的燕橫。

——對馬牌幫來說,要對付這個青城派少年劍士,無異於捕獵虎豹猛獸!

這一輪弩矢瞄得更準更集中,但對燕橫而言,卻反而比剛才的漫天散射更容易閃避。他一步迅速橫移,那二十幾枚箭矢幾乎全部落空,只有一枚因為偏離了,反而射向燕橫所躲往的方向,但他一揮「龍棘」就將之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