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蜀都戰歌 第六章 牙城酒(第3/4頁)

「有分別。分別在這裏。」荊裂指一指心胸。「現在不打,不是永遠不打。我心裏已然決定:不管花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總有一天要練到能夠超越武當派。我走這麽遠的路,一直跟著武當的人,就是要不斷了解他們,練出擊敗他們的方法。」

他轉頭瞧著孫無月:「不如五位也加入我吧!每多一個擁有共同信念的人,一起研練,就更容易變強,也多一分跟武當抗衡的力量。」

「小兄弟,對不起,我現在不會答應你。」孫無月手搭著荊裂的肩頭。「峨嵋派還在,我是不會加入其他任何人的。何況我也不能跟著你到處走。我雖離開了峨嵋山,但離不了這片土地。我還要留著,必要時用我的身體保衛峨嵋派。」

「我明白。」荊裂點點頭,並沒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反倒是對孫無月充滿尊敬。

荊裂又瞧瞧其他三個同道,然後說:「不管峨嵋派以後變成如何,沒有人能在我面前說它一句壞話。因為我已經認識了,何謂真正的峨嵋武者。」

荊裂拿起剛才那酒瓶,朝四人敬了一敬,把裏面最後那口酒喝幹了,從城墻上把酒瓶遠遠扔到城外的田野。

五人相視一笑,又一起眺望西方那已開始落入山峻線的夕陽。

荊裂把鬥蓬的頭笠拉上,向四人拱個拳。「荊某要走了。我丟下同伴太久,要去會合他。武當派一天在成都,我一天也會留在這裏。改天再一起喝酒論武。」

「我們還要再打一場。」孫千斤大笑說。「否則我才不會給你走出這城墻。」

「就此約定!」荊裂和孫千斤手掌相握。其他三人也笑了。

峨嵋眾人告知荊裂他們的落腳處,荊裂也把「祥雲客棧」的名字地點告訴他們。

「葉辰淵闖峨嵋那一天,我就親自帶你潛上峨嵋山去。」孫無月說完不禁莞爾。「四十幾年來,沒想過會跟外人說這樣的話。」

荊裂再次拱手,也就轉身離去。

四人瞧著他金光燦然的背影。

「南海虎尊派。聽都沒有聽過的名字。」孫無月撫須感喟。「卻出了個這樣的人物。」

◇◇◇◇

燕橫走在街巷裏,只感到又餓又累。太陽已經落到房屋的後面,街上冬風卷過,寒意更深。

可是他堅持走著。

今天從早上開始就沒有吃過東西——身上根本連一個銅錢都沒有;剛才跟童靜交過手(雖然打得很輕松),那饑餓感加上寒冷,開始在蠶食他的體能。但意志沒有磨損。

——自己犯的錯誤,要用自己的手去補救。

他不斷在街上打聽去馬牌幫本部的方向。

——人家既然尊稱青城派的武者為「俠」,這名聲就不可毀在自己的手上。

——尤其是現在,我身上帶著「雌雄龍虎劍」。

燕橫雖早已用破布把「龍棘」的劍鋒重新包好,拿著時又刻意用衣袍遮掩,但人們還是留意到他帶著「東西」。尤其當知道他打聽的是馬牌幫時,那些人都露出驚慌的表情。卻也因為這份畏懼,他們每個都不敢不老實回答他。

燕橫雖然慶幸這種方便,但也因為令平民受驚感到有點抱歉。

——我們武者,到底是值得百姓尊敬?還是只不過令人畏懼?……

——又或是……兩者都有?……

終於燕橫找到了。那條馬市街就在前方不遠處。

原本熱鬧的商店街,十之八九在這時分都已關門,只有幾家經營夜市的飯館酒家,開始在門前掛起燈籠。

燕橫咬著牙,緊捏手裏的「龍棘」,抵受著寒意與饑餓,繼續以武者的快速步伐,像條孤狼向前獨行。

◇◇◇◇

荊裂回到「祥雲客棧」門前時,已然入夜。

已經過了老大半天,他想燕橫早已取了路費,並已拜別岷江幫的人回到客棧來,因此也就沒再去「江河總號」找他。

進了大門,到得樓下的飯館,卻看見最接近門口的桌子前,坐著「滿通號」那個胖碩的總管沙南通和兩個手下。

「荊大爺,終於等到你了!」沙南通笑著,提起放在飯桌上的小布包,走到荊裂跟前行禮。荊裂卻發覺沙南通的笑容有些勉強。

「你怎麽在這兒?」

「沙某特意來打點這客棧的人,已經為大爺預付了十天的房錢。假如荊大爺想移駕去更大更好的客棧,沙某也可以馬上安排。」沙南通說著,又雙手遞上那個布包。「這兒是敝幫答應資助大爺的路費。還望大爺不嫌棄。」

荊裂隨手接過布包,也沒管裏面有多少銀兩,只管問:「我的同伴呢?」

「這個……」雖是冬季的夜晚,沙南通還是滿額汗珠。「燕少俠他……說來話長……」他也就盡量簡短地把日間在「江河總號」大門前發生的事情述說了。

荊裂聽完,不住地皺眉搖頭。